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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倒并不害怕。
往来途中同行同宿,虽说谢珩凶狠冷硬,她多少能窥到他的性情。这般安排,应是为了长命锁的缘故,也让她看到转机——父亲依旧下落不明,淮南的外祖母处境堪忧,她未能深入北凉都城,却不打算就此放弃。
北凉、西胡虎视眈眈,应是长命锁中藏了重要的宝物。
这是她目下唯一的希望。
*
这晚新月初上,伽罗饭后站在廊下吹风,猛瞧见远处熟悉的身影走来,忙迎过去。
数日不见,谢珩消瘦了些,面色甚是疲惫,身形却依旧挺拔高健。太子冠服华贵威仪,黑底锦衣上是织金云纹,腰间诸般佩饰齐全,头顶乌金冠束,应是才从宫里回来。
见了伽罗,谢珩脚步一顿,道:“用饭了?”
“回殿下,用过了。”伽罗靠近行礼,闻到淡淡酒气。
“进屋。”
伽罗随他进去,殿内的嬷嬷侍女很乖觉的退出,带上屋门。
这座南熏殿几经翻修,因先前那位太子性喜奢华,内里陈设多是名物。荷叶浮动的水瓮旁是座落地烛架,约有大半个人高,参差错落的布置四十八支蜡烛,夜里点亮,烛架金碧辉煌,水面浮光跃金,甚是华美。
谢珩先前未来过南熏殿,见了此物,不免踱步过去。
回过身,就见伽罗跟随在后,正在水瓮旁盈盈而立。烛火辉映之下,明眸皓齿,芙面柳眉,海棠红裙曳地,玉白半臂单薄,耳畔红珠映衬,间珠钗斜挑,她的红唇如同涂了胭脂,樱桃般玲珑娇艳。
比从前在淮南时,增添几分妩媚。
谢珩看着她不说话,炯炯目光只在她脸上逡巡。
伽罗颇觉不自在,打破沉默,“殿下留我在此,是有吩咐?”
片刻迟滞,谢珩轻咳了声,道:“往后住在此处,没我的允许,不得外出。”
伽罗愕然,“为何?”微怔之后反应过来,不由自嘲道:“是了,此时的我本应在西胡人手中。京中也时常有异族人往来,抛头露面确实不便。只是长命锁的事情尚未查清,殿下安排我留在此处,怕是……难有助益。”
“你打算怎么查?”谢珩俯身问道。
酒气靠近,伽罗只觉今晚谢珩不大对劲,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长命锁是我娘亲的遗物,想必是承自外祖母,她老人家应当知道缘故。所以,殿下能否容我去一趟淮南,或可探明内情。”
“这理由很拙劣。”谢珩坐在桌畔,自斟茶喝,“淮南路远,我不会派人护送。”
“可北凉既能查到我的身世,未必不会知道淮南高家。倘若他们先寻到外祖母,恐怕事情不妙。”伽罗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情,见他并未愠怒,壮着胆子道:“其实殿下也可派人去接我外祖母入京。”
“这事好办。但是傅伽罗——”谢珩觑着她,语气不善,“父皇有命,关乎淮南高家的任何事,都需禀明。近日父皇忙于朝务,无暇清算旧账,你是要我去提醒一句?”
“更何况,你母亲并非高老夫人所生,休想诓我。”
他的语气平淡,却叫伽罗心中微惊,忙道:“殿下误会了!我只是想查明长命锁来处。”
“你本意是说,长命锁的玄机唯有你外祖母可解,所以我需顾忌三分,是不是?”谢珩点破她的打算。
伽罗忙敛眉说不敢。
谢珩也未计较,见她站得离他颇远,皱眉道:“坐。”
伽罗应命,远远的在桌对面坐下,见谢珩杯中空了,又殷勤添茶。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态度谨慎试探,仿佛怕稍有不慎便触怒了他。
谢珩瞧着她,忽然道:“你怕我?”
“殿下气度威仪,身份尊贵,令人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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