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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宗卷,稍稍把小孩抱在怀里,轻按他的后背,自己也阖上了眼睛。慢慢的,一股草木清香散发了出来,萧情柔按的动作停了,呼吸也平稳起来。
方远张开眼睛,又窝了好一会儿,才悄悄下了床。他赤脚走到窗边,本能御使风流,顺利飘下了地。
踩到了湿润的泥土上。
方远弯起眼睛,心里是纯然的快乐,绕着塔走了三圈。
他不去别的地方,只想在塔附近玩一玩。
捡了一块石头,方远把它放进袖子里,然后顺着小河,摸索着往前。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森林中,草尖沙沙,到处都隐藏着细小的生机。有雪白的寒梨花在枝头摇动、有小小的甲虫在推举土块,还有漫天惊起的流萤、倏然落下的灵果。
木灵气涌过来,汇成一条浅浅的银河,挨着他的鼻尖。
方远扑进了水里,又滚进了草丛,怎么高兴怎么来,只差在泥里打个滚。
他不知不觉越走越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高树遮蔽,他看不见高塔。
方远茫然的看了周围一会儿,悄悄后退,想顺着来路回去,却在此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刨土声。
嗷呜。
不远处的草丛下,一捧一捧的土被刨出来,还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方远好奇的走过去,他的气息被有意收起来了,跟普普通通的一根草差不多,连萧情都发现不了,更不要说专心挖地道的莫小凡。
莫小凡并非是半夜闲心发作,出来挖土。
事实上,已经在禁制边仔细观察了十几日,只是都未曾发现破绽,只能向下突破,找到禁制的边界,想办法绕过去。
萧情不让他见师父,也不见他。
就在莫小凡压制妖力,努力挖地道时,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尾巴,还捏了捏。
莫小凡眼神一厉,猛地转身咬了过去,却在看到那张脸时戛然而止,僵在了原地。
方远咧开嘴笑了,又捏了一下尾巴。
嗷呜。他学它叫。
莫小凡慢慢不动了,软软的叫了一声,他已经长得有半人高,英姿勃发,凛冽凶恶,轻微一撒娇,给人的并非可爱,而是怪异。
但方远听不出来,他高兴的抱住莫小凡,手指轻而易举探过了禁制,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包括将莫小凡拽过来时,禁制都未曾察觉。
嗷呜。他学莫小凡学上了瘾,一边弯着眼睛亲亲抱抱,一边小声叫着。
恶犬热情的舔他的脸颊,尾巴绕了一圈,闲闲的点地。
嗷呜,嗷呜!
已经很久很久,他们没有这样亲昵了。
莫小凡生来亲缘淡薄,他不善言辞,思念在百年来沦为弃犬的折磨中变得沉默,永远说不出来,只在来之不易的陪伴里会稍稍表露。
然后平息、反复。
暖暖的体温合着绒毛,像一个小火炉,方远快要抱不住他,就用脸颊贴了贴,想把他抱回去。
就在这时,方远忽然听见了脚步声,踩在松枝和灰石上,不紧不慢,甚至像是闲庭散步,却莫名危险。
啪嗒。
莫小凡也停了撒娇,缩在方远怀里,转头看从树林深处走出来的人。
萧情提着灯,深紫色的华服被映亮一角,暗纹流光,腰间仍配着扇和箫,垂落流苏。
他唇边仍噙着一抹笑,看向了方远被弄脏的衣物。
方远的小绿纱早就换掉了,每日都是萧情为他选衣穿戴,束发梳头。还会教他练字习文、画画演算,无一不温柔,无一不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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