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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云山庄的时候,他走哪儿哪儿就摆上火盆,除了出门,就连裘衣都能免了。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受苦。
楚衡越想越心塞,恨不能立即把楚大富跟廖氏见上一见,说几句吉祥话,然后滚回山庄。
可这月亮都已经挂在头顶上了,还不见前头有人来禀告说郎君回来了。
即便是扬州城没有宵禁,也不带这么晚了还在外头不回家的。
“三郎。”拉上的房门外,有小厮的声音,“郎君和娘子归家了。”
五味听着这话,张了张嘴,作势要陪楚衡一道出去,却被按下肩膀。
“你与阿牛留下,去把你们住的屋子收拾收拾,夜里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让你阿兄陪着我去前头就够了。”楚衡说着,深呼吸,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在白术拉开门后,迈出了第一步。
中堂外,楚衡能听见楚大富和廖氏说话的声音,间或还有第三人在应和什么。
只是隔着一扇门,冬意便截然不同。那扇门后,想来是温暖的一家三口,燃着海外运送来的香料,喝着从杭城购得的好茶,周围站着体贴懂事的丫鬟仆妇。
不像他,只带了一二小童,裹着裘衣,冻得双脚发疼。
守在门外的丫鬟进屋禀事,听到回应,楚衡这才进了屋。
楚衡大约是长得像生母,皮肉细嫩,眉目间十分精致漂亮,不像楚大富,圆滚滚的脸盘,再搭上一字浓眉,肤色黝黑,透着浓浓的算计和审视。
“三郎见过阿爹阿娘,见过阿兄。”楚衡稳稳走进中堂,不等楚大富发话,先行拜了一拜。
在记忆中,楚大富对自己这个庶子从来没有展露过一丝一毫的疼爱,反倒是放任廖氏往孩子身上各种折腾。如果不是碍于名声,想来早就把这个庶子养废了。
楚衡直到听见他说了声“起来”,这才直起身光明正大地迎上他这对便宜爹娘的审视的目光。
楚大富坐在中堂之上,身侧就是廖氏。夫妻俩成亲这么多年,生生吃出了夫妻相。就连眯着眼看人时的神态都十分相似。
楚衡只当没瞧见他们眼中里的深意,微微低着头,他们问一句便答一句。
庄子上的收成问了,平日里的课业也问了,到后面竟谁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倒是身侧的楚大郎出了声:“三郎,听说你把山庄的几个管事都扭送去见了官?”
他不发话倒还好,一出声,廖氏手中的茶盏就直接砸在了楚衡的脚边。
“砰”的一声,溅开滚烫的茶水。
“诸管事是我调去别云山庄的,三郎把他送去见官,是有什么不满吗?”廖氏的声音很尖,一开口就刺得人耳朵疼。
楚衡的眼皮动了动,谦躬行礼:“阿娘误会了。诸管事虽初来山庄,可帮了儿子不少忙。只是儿子是已经被分了出去的,山庄里的规矩同家里的不同,诸管事兴许是没能习惯,就照着从前在家里的行事来,因而带着底下人犯了点事。”
楚大富眼皮一跳,再看廖氏已然气得发抖,怒斥道:“即便是分了出去的,你头上顶着的依旧是楚家的名声!将楚家的管事送到官府去,丢的可是楚家的脸面!
楚衡先是一愣,继而委屈道:“儿子本也是不想的。可儿子实在是气不过诸管事在山庄里的行事,诸管事的作为若是阿爹阿娘瞧见了,必然要生好大的脾气。儿子只想自己偷偷将人解决了,省得还让阿爹阿娘担心……”
“犯了什么事?”见廖氏又要发火,楚大郎赶紧上前,作出一副兄长的姿态。
楚衡咬唇。他本就长得好看,作出委屈模样,更是显得让人心疼。楚大郎对这个庶出弟弟虽无太多感情,可见了这副容貌依旧忍不住怜惜两分。
“你与阿兄说一说,那诸管事究竟犯了什么事?”
楚衡沉吟片刻:“他偷偷圈了阿爹分我的地便也罢了,儿子只做不知,倒也能相安无事。可他不该往儿子吃的药里下罂粟壳。”他说着,满脸气恼,“儿子在书中看过,罂粟壳虽能治病,可剂量多了是能成瘾的。儿子身子不好,万一没成瘾却丢了性命,叫外人知道了,可不就得指着楚家门楣说三道四。”
白术站在楚衡身后,听着自家三郎张口既来,眼皮也不眨一下。
“阿娘,儿子虽知您把诸管事调来山庄,是为了儿子好。可外人是不知的,万一儿子真死了,或是有了瘾头在外闯了什么祸事,回头外人总是要把这事推到阿娘头上来的。儿子不忍阿娘日后犯难,因此大胆把人送去了官府。”
楚衡到这儿,总算是说完了话,抿了抿唇角,抬起眼皮看向楚大富和廖氏。
廖氏已然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楚大富的眉头也紧紧皱着,似乎在想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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