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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一排的席斐斐却忽地回头对着李妍儿斥道:“你一早吃多了阿,是存着劲来杀猪的吧!”
李妍儿一惊,才醒悟过来,她忙着想心事,忘记自己正在试弦了,力道竟用大了许多!驳不得席斐斐,面上不由羞愧得通红。
莫漪却看不惯席斐斐的嚣张跋扈,呛到:“席斐斐你早上吃了火药不成,怎么谁谁都得罪你了!”
苏清蕙拉拉莫漪的衣袖,示意她莫管。
房门却忽地被推开了,一脸严肃的袁夫子扫了眼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的女学生,斥道:“如此松散无度!”
女学生们即刻便各自坐好,袁夫子脾气不好,又有些孤傲,一班女学生,她没有一个看的上的,因此,每每一课下来,女学生们也见不得他一个笑脸。可是袁夫子名声响,女学生们也只得耐着性子跟着他学,以后说出去,也可以说曾师从袁修仪不是。
前世的苏清蕙在一众学生中,技法算出众的,只是袁夫子一直说她金玉其外,重生来的苏清蕙,对什么才女名声单薄很多,再进书院,也只是为了弥补当年为了虚名未能好好享受的闺中时光罢了。
坐在顾彦和吴明兰中间,苏清蕙凭着记忆摸索着弹奏袁夫子教授的云水禅心,这是一首佛家曲子,音色叮叮咚咚地婉转,如流水潺潺,偶尔几声清越短促,许久未练,指法有些生疏,苏清蕙却渐渐地有些摸索出趣味来,觉得这曲子实是非常符合张士钊带着她从京城回归仓佑城后那几年的生活。
他们各不相扰,他身边有柔婉的妾侍,她每日在寂静的后院里读书作画,也颇怡然自得。
原本在埋头研究古曲残谱的袁夫子,忽地抬起头,直往苏清蕙这边看过来,便见往昔一定要争个高下的女学生,此时似乎沉浸在手下的曲子中,眉目舒展,手指婉转,袁夫子一时敛目,便觉竹林扶疏,泉石相映,云朵漫卷漫舒,心间似有着漫步山林的清幽。
苏清蕙一曲结束,竟觉得从未有过的愉悦,上一辈子她也弹了许多年的古筝,却从没觉得有这般情趣,忽觉周围一片寂静,不由抬眸打量四周,便见同窗都停着手,静静地看着自己。
右边的吴明兰痴痴地说:“阿蕙这首,竟让我觉得天地疏朗一般。”
李妍儿也忍不住道:“难怪蕙姊姊这几日没空见我,原来一直在家里偷偷练琴呢!”
席斐斐翻着白眼道:“人家在自己家练琴,也能叫偷偷的吗?”最是看不惯这种人,借住在别人家,还整日里拈酸夹醋的,也真不知道这个苏清蕙怎么能这般没脑子,竟和这样的人好得像亲姐妹似的。
苏清蕙也没有料到,再次遇到张士钊,她还能用这般的心境。
他中举归来,怕是要议亲了吧!
第8章归置
苏清蕙想到张刘氏对自己微微的不忿,觉着这一回张家该是不会那般轻易地再为张士钊求娶自己,越发觉得今个真是个好日子。
一时兴起,约了顾彦、吴明兰、莫漪等寒食节的时候,一起去踏青折柳。几个女孩子聊到兴头上,有些难舍难分,干脆一起陪着苏清蕙去书院的客舍见安言师傅。
安言师傅是藜国颇为传奇的才女,生平博闻强记,年轻的时候常和夫婿一起比试文采,两个人收藏了十几间屋子的诗词和金石刻本,只是后来时局动荡,丈夫又早逝,她一个人为了这些书籍、石刻,吃了许多苦头。
安言师傅没有子嗣,连亲近的子侄也折在了战火里,几个女孩子过去的时候,便见着一个有些枯瘦却身形洒脱的老妪在担着水,屋内的灶台里传来霹雳的豆荚爆裂的声音,大家一时都不住红了眼眶。
她们只知道安言师傅动荡一生,却一直不曾见到曾经的官宦小姐、藜国才女,晚年竟需要亲自担水作食。
她们背负着藜国才女的盛名,得到的不过是三两虚伪的遥相恭维罢了。
“清蕙,你怎了?”已是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听着门边的响动,一回头便见着好些日子不曾见到的徒弟正在那里望着她不住落泪,一双剪水秋瞳,水雾濛濛。
放下木桶,召唤女孩子们进来,枯瘦的手拈起丝帕,轻轻地一点一点为徒弟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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