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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高达看着重新整装,改头换面过的流放队,与凌湙确认,“不反抗?真要叫她们被人弄走了,我们也干看着,不动?”
队伍停下休整的时候,郑高达就来问过,凌湙将前面的事情给他说了说,这会儿叫他安排人手,准备去试第一道闸口时,郑高达一看,里面竟然编了半数凌家女眷在里头,连着从灾民队伍里借的女子,将将把具罪文书上的人头量补足。
凌湙眼睛往那些与真囚犯一同扛枷的几个熟脸上看,对蛇爷道,“去灾民营那边看看有没有更脏破的衣裳,那几个不行,叫他们把眼珠子收收,跟旁边人学学,看人家的眼神是怎么木着的。”搞得跟去体验生活似的,一脸跃跃欲试加兴奋。
也是凌湙前面的作为给他们充了信心,竟渐忘了民不与官斗的教条,现在凌湙指哪,他们也大有横刀就冲的勇气,真半点没带怕的。
之后才回答郑高达问题,“不动,叫他们截,我得估量一下他们的胆子,如果你一个正经的官都拦不住他们搞人,那后头打起来,我们就占理了,这里离北境只一个县的距离,难保他们之间没有勾联,要是没十足动手的理由,回头等我们进了边城,容易叫人穿小鞋,我们是去过日子的,开头就与官方搞僵,到时候再与地头蛇起矛盾,我们两边受夹,耗的时间和精力不划算。”纯纯一副为将来打算的苦心样。
郑高达初为地方武将,自然也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势力团,他要融入且得花一番功夫,要一开始就把人得罪了,那后面确实难办,只他瞧了凌湙一路,都一副挡路者杀的气势,没料他这次居然不硬碰了。
走迂回路线,释放友好信息,这不像是凌湙的行事风格。
凌湙没给他说自己的整体计划,只告诉他,先带一波人过去,如遇女眷被拉走,只作个样子争执争执,然后将队拉到平西县城门口去,当着全城百姓喊里面的县令出来。
幺鸡口述:平西县县令包弘声,人称包怂大人,任上三年被县丞和县慰架空,对县里的大小事无从插手,当然,也阻止不了富户越来越嚣张的祭女行为,现一家人缩在县衙后宅,捂着耳朵当鹌鹑,只求这一季的祭神活动能像往年一样,安安稳稳的办完。
凌湙对郑高达道,“幺鸡说他们今年凑人头艰难,一个是县里有女儿的人家,数着日子提前就将人送走了,还有人家生了女儿都不放在家里养的,都寄在外县的亲戚家,导致县里正当龄的女孩非常少,而邻近周围村上的姑娘这些年已经基本祸害完了,从前年开始,祭河神活动上的女孩就是从过路人中间截获的,但今年西边不是遭了灾么?这往北去的商队或过路的就少了,他们目前据说还差了六个姑娘,而祭神日在三天后,你们过去,刚好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恰恰好,他给他们先头两个队里放了六个妙龄女子,郑高达队里四个,后头左姬燐队里放两个。
这么贴心的安排,他就不信那些人能忍住,只要他们动,他就能煽动两个县的百姓一起灭了他们。
幺鸡一脸唏嘘:我们回来的时候特意往周围几个庄里看了,那边好多男人娶不上老婆,家里有婆娘的根本不敢放出门,有好几个年轻媳妇也叫人拉走了,说是河神新娘身边需要人伺候,那些男人拿着棒子木棍要去找人拼命,叫里长带人硬给拦了。
于是,凌湙悄悄给幺鸡他们派了个任务,骑上马,去周围失去女孩的人家转转,用办法,哪怕是激将,也要将那些男人给激进祭祀场。
两县的衙差,以及一个用来保百姓平安的卫所官兵,都成了祭祀河神的帮凶,可能是心虚,每到祭祀河神那日,除了被邀请去的观礼者,周围三里地,不许百姓围观。
凌湙要激民愤,当然是人越多越好,除了他自己带去的,就是那两县被祸害过的百姓,民愤一起,鬼神难挡,他倒要看看,那些披着官皮的兵将们,到底敢把刀对准哪边。
百姓势单力孤,民愤不值一提,官员敢无视。
百姓众志诚城,民愤冤气冲天,官员敢强压。
可如果再加上一个从京城来的流放队,不依不饶要说法,一支荆南大商队助威要解释,那些被壮了胆子的百姓会怎样?就算手中没刀,棍棒石头,只要能从手中扔出去,那凌湙的计划也就成功一半了。
就跟被马匪撵到他面前的百姓不敢反抗一样,被统治镇压了多年的小老百姓,也没有反抗的勇气,或有一时之勇,却终究畏缩者多,凌湙要用现实情况,教会他们,什么叫法不责众,这虽不是什么好的观念,但对于平西玉门两县,是他们该得的报应。
凌湙对着整装待发的流放队开口,“你们都是我精心挑出去打头阵的,记住,守好你们自己的位置,演好你们现在的身份,要是坏了爷的事,也就不必回来了。”
那些被挑出来冒充衙差押人的,或穿上囚服扛枷的,包括凌家女眷那些人,和挑进去凑数的灾民营女子,都齐齐的望着凌湙,有凌湙前面两场赢战打底,这些人脸上都充满了信任,而凌湙接下来的话,也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我说我们要一起去北境,当然不会落了你们任何一人,遇事别慌,听指挥,我在后面。”后面有我押脚,所以,你们大可放心。
那四个特意被叫到凌湙面前的女孩,有两个是凌家的,有两个是灾民堆里挑来的,俱都望着凌湙,脸上有些惊惶,惊疑不安的看着他。
凌湙想了想,安慰她们,“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们会被抢的事,但又担心你们会做傻事,索性我也就直说了,你们以及后面去的两个,一共六人,都是我放过去的饵,那边目前缺六个,我送你们过去,是要有个开打的由头,你们也不要怕,拉你们走的时候,撒泼打滚演一遍,完了就听他们安排,也不要闹绝食上吊什么的,等我弄完了他们,会带你们归队的,你们信我么?”
几个姑娘脸色惨白,虽然不安,却个个都点了头,声音参差不齐道,“信,我、我们信你,五爷说的我们就信。”
钱氏正在跟凌老太说话,看着贴在凌老太身边的卫氏嘲讽,“早收了那些狂悖,又怎会叫那小滑头觉察?现在知道怕了?你最好祈祷那小滑头在前面县失手,不然等他有了空,迟早来抓你逼供。”
凌老太却抓着钱氏的手叮嘱,“路上警醒些,把看到的听到的记下,如果能探得他的用意,在进了县后就揭发他要捣乱的事,咱们家的姑娘不用怕,祭谁也祭不到我们家的,他们不敢,我的儿,能不能把他陷在此地,就看你了。”
钱氏抿了一下头发,点头,“娘,我懂,他手上这些人扮假的官差和囚犯,只要我朝着平西县关卡上喊一声,他们就全得完,我必定要叫他办不成事,哼,反正只要我们家姑娘没事就行了,管其他人做什么,轻重我懂。”她又没闺女,她才不担心,就是凌家姑娘有事,也不是她担心。
钱氏稳重的有如在府里时一样,端着当家太太的派头,一副事情尽管交待给她,她肯定给办的妥妥的自信。
卫氏躲在凌老太太身后翻白眼,有女儿要随队出发的赵氏和刘氏已经抹了泪,眼睛都肿了,才不会像钱氏这样无关痛痒。
凌馥是自己找了凌湙说要随队去的,她的原话是,“我跟着你做事她们都知道,若把我留下,她们难免心中失衡,觉得你不公正,湙哥儿,她们前去的作用很重要是不是?那我得去稳着她们,免得叫她们失口说出什么来坏了你的事,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等你来救我们的。”
于是,凌湙就在队伍名单里加上了她。
郑高达其实想的没错,凌湙一路都是刀锋开道,很少这么费功夫搞事情,能叫他这么劳神费力的,只是他想在进入北境之前,拿这些人震山敲虎,说是为了不与官方人结怨的话,只是说给郑高达听的,他的所有后手,都奔着让边城的官方忌惮他去的,他要把自己不好惹的信息传出去,什么夹着尾巴作人,担心被穿小鞋的鬼话,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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