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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茶棚（第1页）

明崇祯八年，腊月二十八，立春。

山西雁门山，山脚。

虽然已经立春，但是天气还是很寒冷，特别是在山中。即便已经是山下，快出山口了，但是阵阵寒意还是叫人难以忍受。

“这么冷的天，又没有生意了。”茶棚的老王头看了看道路的两头空荡荡的后，喃喃的自言自语。这个茶棚很简陋，两间木屋，门口支起一个大草棚，摆上三张八仙桌。木屋侧面磊起一个灶台，用一堵7字形土墙围着。两间木屋顶上的茅草已经要换了，门框下方也有点腐烂，这个茶铺只怕也将近二十个年头了。

这个茶棚在大山的南面，北风倒是吹不着。这是个回字形的山口，出了这个山口往南走四十里左右就是代县县城。走路的话要大概半天的时间，这个山脚又是通往代县的必经之路。所以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或是过路的人，要到代县县城去一般都会在“王记茶铺”歇歇脚。因为这里不仅有茶，还有馒头、包子和卤鸡蛋。如果给得起钱，老王头甚至还会弄两角酒，抄两个肉菜来。只是这年月，附近村民喝得起酒的实在是少。一般也就买一文钱两个的大馒头，一碗大碗茶。稍微有钱点的或是过路的客商，也只是要壶三文钱的粗茶、几个两文一个的大肉包子。

今天立春，按道理到县城的人应该会有几波。可是现在正午都快过了，却只有两拨过路的货郎买了几个馒头。老王头坐在灶台边，拨弄了一下炉火，眼神看了看挂在柱子上褪了色的“王记茶铺”的幌子。

隐隐约约老王头似乎听到了人说话声，赶紧往山上的方向看去。前面三十丈左右处是一个弯路，路两侧是高大的树木和杂草，弯路上正走过来一队人。

这一队人很是奇怪。中间四个轿夫抬着一顶大轿子，轿子前一个捕头打扮的人骑着一匹马，手持一杆长枪，腰跨一把腰刀。轿子两侧一边一名捕快，一人一把腰刀。前后两头共四个人却并不是捕快，而是边军打扮，穿着明军的棉甲。但却没有拿长枪，而是一人腰跨一口腰刀，分别离着轿子的前后两三丈左右的距离走着。

终于有人来了，老王头暗自庆幸，随手又添了一根柴火进了炉膛。可能是这根柴火潮湿了点，一股浓烟冒了出来飘向天空。

“周捕头，前面是不是有间茶棚？”周捕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个五官清秀、眼睛大大的、梳着两个羊角辫、十四五岁的少女扒开半边帘子说道。周捕头大约三十五岁，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子。周捕头看了看一眼前面的茶铺说“是有间茶棚。”。少女回过头去一会，又探出头说“小姐说，停下来让大家休息一下。”原来这个少女是个丫环。周捕头点点头，高声说“到前面茶棚休息一下。”看着还有十来丈就到茶棚了，一队人个个喜笑颜开，特别是那几个轿夫。毕竟走了一早上，都有点乏了。

这时，周捕头突然神色紧张起来，望着茶棚另一头的转弯处。片刻后，大家都听到了马蹄声。只见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转过弯快速奔驰而来，一个彪形大汉满脸横肉，手中提着一个流星锤，骑在马上。“有刺客，守好自己的位置。”周捕头大喝一声，却骑马往轿子后面而去。轿子前面的两名明军显然是训练有素，拔出腰刀、一前一后冲了上去。那使流星锤的大汉在离轿子还有十丈左右距离的时候，突然抛出流星锤越过前面两名明军，朝轿子砸去。两名明军显然没有想到这大汉会如此，流星锤势大力沉，一时也阻止不了。只见一名轿夫飞身而起扑向流星锤，竟是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把流星锤档向一边。此时前面一名明军已然到了大汉马前，只见他就地一滚，腰刀砍向马腿。马上大汉不及闪避，便反手拔出一把大刀，砍向军士。几乎在马嘶鸣的瞬间，长刀砍到了军士的身上，而大汉也跌落地下，长刀脱手。此时第二名军士赶到，大汉刚刚要起身半蹲的时候，一把刀刺进了他的胸膛。大汉左手一把抓住这名军士，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匕首刺进了军士心脏。两人一同倒下。

就在大汉流星锤脱手的时候，轿子后方转弯处也有一匹快马奔驰而来，但却听不见马蹄声。周捕头知道，这是马蹄包裹了棉布，再加上前方的声势太大，所以听不见后方的马蹄声。但是周捕头凭借出发前苏同知的提醒，和十几年的捕快生涯得来的经验，迅速转向轿子后方。只见马上一名身材瘦小的蒙面刺客，几乎是贴着马背而来。轿子后方的两名军士也是一前一后列阵。在离前一名军士还有七八丈的时候，这名刺客突然控马斜着跑。一时间，两名军士楞了一下。就在马上的刺客与两名军士成一条直线的时候，突然扬起右手。只见他右手上拿着一把上好箭矢的弩箭，朝军士射去。前面一名军士大吃一惊，连忙就地一滚向一旁闪去，躲过了箭矢，并把手中腰刀向马上的刺客抛去。后面的军士被挡住视线，看不见射来的箭矢，被箭矢正中胸膛。而刺客腾空而起，躲过飞来的腰刀跃向轿子。此时先前一名躲过箭矢的军士拔出一把匕首，脱手飞向刺客侧面。刺客在空中见有匕首抛来，立时一个翻身，但匕首还是划中了刺客大腿外侧。刺客跌到地上时，他的坐骑正好过来。这名刺客毫不停留，一拉缰绳上马掉头而去。此时军士手上没有了武器，追赶不及，只看到刺客回过头来露出黑巾上的两只眼睛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当前后同时遇袭，周捕头刚刚赶到轿子后方的时候，从轿子两侧的草丛中跃出两名持单刀的刺客。因为在路边埋伏，因此距离轿子非常近，轿子两旁的两名捕快分别迎了上去。周捕头心中暗道一声“上当了”，马上调转马头朝右边的刺客奔去。而后面的轿夫也分出一人帮助左边的捕快挡住刺客。两名捕快在搏杀上明显不如刺客。轿子左边的刺客虚晃一招引捕快上当后，一刀刺进了捕快心脏。可是不等他拔出刀来，轿夫已经一把匕首刺了过来。刺客闪身一躲，右肩被匕首刺中，左手一拳击中轿夫喉结。轿夫喉结虽是被刺客左手击中，但一时也失去力气，于是张开双臂抱住了刺客腰部。

此时，轿子右边的刺客一刀砍掉了捕快左臂。正想挥刀砍掉捕快脑袋时，一杆长枪从斜面刺来，刺中了刺客咽喉，原来是周捕头赶到。

正当周捕头的长枪刺中刺客脖子来不及拔出的时候，从路旁的树上飞下一片剑光。一个刺客从树上跃下，头朝下，脚朝上，持剑刺入轿中。这一下前后左右各个护卫们都措手不及。只见周捕头从轿子右侧一个飞跃，从马上撞入轿中。而从轿顶刺入的宝剑，被周捕头左肩撞上，砍入周捕头左肩。而周捕头右手一揽揽住刺客又撞破轿子左侧，穿轿而出。有的这一碍，众人已围住轿子。

这名刺客被撞出轿外，一脚踢开周捕头并甩出一柄飞刀。而此时轿子左边的刺客正被轿夫抱住，一时不得脱身。这柄飞刀定在了这名刺客的后心。而甩出飞刀的刺客一刻也不迟疑，朝左边草丛跑去，瞬间不见踪影。

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一分钟左右。此时轿子已经崩塌，幸亏椅子没坏。轿中两个女子都批头散发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周捕头说道“不要追，各自小心。”

只见起先在轿子后面用匕首划中刺客大腿的那个军士拿出挂在轿子后面的一把弓箭，并背上箭壶，又去拾起匕首。前面砍马腿的军士逐一检查伤亡，原来他虽被刀划中，却因为身着棉甲，并未受伤。检查一番，向周捕头说道“这群刺客死亡三人，负伤逃走一人，全身而退一人。我方死亡四人，重伤一人轻伤两人。”一听就是边军报战果的习惯语言。

“王二虎，你没事吧。”“没事，穿着棉甲呢。”叫王二虎的士兵看着和大汉互拼而亡的军士道。“石头还说这次完了回去要娶个媳妇，没想到……。陈道，你怎么样？”。王二虎眼圈红红的，显得十分伤心，却与他大高个的身材不很相称。

“没事，小李子救不活了。”这个军士没有王二虎身材魁梧，但也并不瘦弱，大概十七八岁左右。一边小心的把匕首插回鞘中一边应道。

“小姐，我们过去茶棚坐吧”丫环说道。

“嗯”小姐应了一声，被丫环扶着下了已经散了的轿子。虽然头发散落着，看不清容貌。但是也隐约看到稍微尖点的脸庞、皮肤白嫩、身材娇小，估计也是哪家达官贵人家的小姐。这小姐虽然有点狼狈，但是却并不惊慌。在剩下的两个轿夫护卫下，向着茶棚缓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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