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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一夜杀意（第1页）

林诺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那之后整个朔月城都笼罩在一片不详的气氛之中。原本金红色的漂亮夕阳却让人感觉像一盆鲜血往城头泼来。他只记得满大街都是忧心忡忡的行人，面容紧张的中年妇女在安慰着嚎哭的孩童。等自己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林府的别院。

把林府叫做城主府并不十分准确。准确地说，城主府是林霸在林府内的居所，只有通过正门才能进入。从自己小别院的窗口眺望，城主府灯火通明，似乎门前停着不少马车。府内的巡逻士兵这时候全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个使唤的小丫头还在操弄这府内的卫生。

然而此时的林诺却没有闲心去关心这些。经历了最开始的悲愤之后，现在心里只剩下快压抑不住的怒火。

林诺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着床帮。自己是捡来的孩子，这一点全朔月城都知道。然而却少有人知道，林诺父亲原本是林霸的手下，随着林霸南征北战。在林诺幼年时，父亲就死了。后来听人说，父亲为林霸挡住了致命一箭。幼小的林诺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其实对于父亲的死并没有太大的难过。

后来，那一天到来。距离异兽霍乱人间已经过去好多年，谁都不能料到，忽然有一天，成群的“那个”从深山中涌现，闯进了林诺的故乡。幼小的林诺，那时还不姓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剩下半截身子的母亲向自己爬来。那只如同长满鳞片的巨型娃娃鱼在杀死母亲之后不紧不慢地爬向浑身发抖的孩子。之后的事情也许是由于过于恐惧而记不太清，只是后来听当时的士兵说，林霸即时赶到，救下了他。这是林诺人生中最不幸的一天，自己的故乡在转瞬之间就成为了尸山。同时这也是幸运的一天，这批并不强大的异兽，遇上的是林霸手下的精兵。

那一天，小孩子成了林家三少爷，得到了一个新的姓，却失去了除此以外的全部。这些年好不容易从噩梦中的血海走出，然而这一天，林诺再一次失去了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乞丐。异兽第二次抢走了少年重要的东西。

林诺感到心中一鼓无名之火烧得有些异常，似乎不找个突破口宣泄出来就要发疯。他感到全身上下的筋脉都在颤抖，都在渴求带回来的那把刀。

“你这么生气的话，就去杀王舞羊吧！”伴随着幼稚的童声，一个抱着刀的稚嫩少女走了进来。

这个女孩是一次林诺随林云去边境视察时捡回来的小女孩。她原本似乎是某个庄园的大小姐，在遭遇异族血洗之后整个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当几个毛脸的汉子准备对着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施暴的时候，被赶来的林诺救下。也许是类似的身世让林诺想起了自己，那一天自己怒不可遏，第一次杀了人。他记得刀口淌下来热乎的血，散发着甜腻的味道，有点像微微腐烂的某种水果。

之后林诺把这个小女孩捡回了林府。当时她双眼无神，什么话都不会讲，甚至连饭食都不会张口咀嚼。她唯一会说的词语就是“红”，所以全府都喊她“红儿”，只当是三少爷不懂事哪里买回来的疯娃娃。

这些年，林诺特意派了侍女一个字一个字从头教起小女孩，让她重新学会了说话，学会了与人相处。出乎意料的是，红儿越发生的娇艳，待人总是眯起漂亮的眼睛，如同个小妖精。府里一些登徒子看到林诺和小女孩走在一起总是暧昧地吹口哨，露出下流的笑容。红儿也不以为意，只要林诺在府上就喜欢粘着他。

在一次发现她喜欢兵刃之后，林诺也没有多想，就开始经常会带些小匕首给她。他不知道这么个小女孩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不过无所谓，他喜欢她的笑容。

红儿抱着地正是林诺带回来的刀。感受到来人轻柔的脚步，林诺强行按下心里的异样，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的瓷娃娃般的容颜和及肩的黑发。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依然是那个微笑的表情。

“红儿，这把刀你拿去玩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林诺实在没有力气在女孩的面前挤出笑容。他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那股怒气越来越盛，他几乎怕自己忍不住会对眼前的小女孩做些什么。

“林哥哥。”稚嫩的嗓音出奇的冷静，与她漂亮的笑脸完全无法联系起来。感受到异样的林诺一凛，却见小女孩没事人一般递出手中的刀。“去杀王舞羊吧。”

如果不是红儿的身上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林诺几乎要怀疑自己疯了。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是这个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小女孩所说出来的。

红儿凑过漂亮的小脸，放佛平日里讨糖吃一般在林诺耳边耳语道：“林哥哥，你去杀王舞羊吧。你想，要不是今天你被王舞羊拖住，早些赶到了老爷爷那边，异兽来袭时，老爷爷不在原处，那样，他就不会死。”

明明是稚嫩的嗓音，此时却听起来格外有魅惑之感。林诺鬼使神差地接过刀，如同道影子般三两下越出了门。林诺自己不知道，此时的他展现出的身法，全然像是一个成熟的武者。他更加没有注意到，留在房里的那个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了更加明媚的笑容，似乎在嘲笑着危云密布的朔月城。

林诺感觉自己身体中似乎出现了另一个自己。他静静地看着名为林诺的少年鬼魅般地穿行在朔月城中。这个少年散发着可怕的杀意，精准地向王府掠去。

“杀！杀！”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待到稍稍回过神来，林诺已经翻过了王府的大门。

正是这一点点的回神，那诡异的身法立刻就消失了，少年自己都没发现立刻便有一双眼睛盯住了自己。那是王府内秘密巡逻着的武者。

对于世家大族来讲，仇人可以说是数不胜数，这样深夜闯府的人，放在哪一家都应该立刻排除。林诺猫着腰试图走入王家的花园，突然耳边呼啸一声，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拦腰挥来。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将林诺打飞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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