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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缺（第1页）

密林之中，那从石胎中破壁而出的白芒正发生着变化，先前的耀眼光芒逐步黯淡，当光芒彻底收敛之时，那模糊轮廓显出真身：

一个男婴，最多八九个月大，肤色白嫩宛如玉石，月光下散发淡淡光华，小身子未着寸缕，正自酣睡；胸口挂着一颗白色石珠，小脸红润，嘴角微微上扬，如在母亲怀里一般。

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这石胎散发着岁月的气息，绝非当代之物，而其中竟有一名看似仅数月大的婴儿！

此时丛林之中那强横气息早已消散，飞禽走兽恢复了行动能力，那些平日里称霸一方的各路妖王心有余悸，纷纷小心翼翼的靠近这里欲一探究竟。

然而它们自婴儿身边经过，神念交错扫视，却似全然无所觉，那一双双如炬神目都瞎了一般，竟根本看不见婴儿！

细看之下，婴儿周身半尺之处笼罩着一层光晕，朦胧淡薄，有莫名道韵流转，飘飘渺渺，似已跳脱出了这片天地。

众妖王各自统御一方，彼此之间心有忌惮，搜寻无果后也不久留，各自散去，此处再次恢复了平静。

月华愈发皎洁了。天荒山脉外围丛林，密如华盖的树冠之间，有一缕银辉洒落，那里有一个婴儿，安静的酣睡，胸口石珠在银辉下散发朦胧微光，依稀间似刻有字迹。

清晨，曦光微现，正是天地灵气最为浓郁之时，天荒山脉外围无数妖兽纷纷登临高处吐纳修行。妖兽可直接吞噬驳杂的天地灵气，无需进一步炼化，与人族全然不同，这是天地赐予妖修一族的特权。

“刷——”劲风突起，一道身影倏忽出现，再一闪间，已在百米之外。那身影接连急闪，劲风绕身，惊扰了不少妖兽，妖兽低声咆哮，却不敢有所动作，那人散发的气息令它们颇感忌惮。妖兽灵智不下于人类，对于危险的感知天生极为敏锐。

“咦？”身影骤停，来人四十岁上下，身着一袭宽松蓝袍，中等身材，肤色白净，五官虽不出众却透着一股沉稳，此时正满脸疑惑的盯着一个方位，适才急奔间感应到那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蓝袍人心念一动，手中多了一柄三尺青锋，他不敢大意，此地虽是天荒山脉外围，高阶妖兽基本在山脉深处，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个大妖会不会心血来潮突然出来溜达；加之天荒山脉危险之处不仅仅在于妖兽，即便外围区域，也存在某些不为人知的险地，稍有不慎，便可能吃大亏。

蓝袍人手持长剑，体内真元奔涌，神识外放，谨慎地向着那里靠近。跨过一块横于地上的腐木，长剑轻轻拨开遮挡在身前的枯枝，凝眸望去，眼前的情形不禁令他一惊！

于柏文暮年白发苍苍之时还清楚的记得与那个惊才绝艳、光芒压盖古今、令他此生最为骄傲和欣慰的弟子初见的那一天。

那时他执掌玉灵宗，宗门距天荒山脉仅数百里。前一天深夜，山脉外围区域忽然爆发出一股绝强气机，全宗上下皆被这一股气机压迫，连闭死关已近百载的老祖都破关而出，皆惊骇莫名。

这气机来的快去的也快，片刻间便消散，原本当即便想去查探一番，然而甫一接近，便感应到数道强横妖气，皆不弱于自己，显是有大妖在场，只能暂时退却。

待到第二天黎明之时，于柏文再次动身前往那片区域。偶然间，在一株参天古树下见到了那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黎明的曙光穿过密实的枝叶，照耀在一个小小的身体之上，那小家伙就躺在枯叶之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好奇的盯着这个世界，看到他时，两只小拳在身前一阵挥舞，咯咯笑了起来。在妖兽环伺的密林中，如斯景象着实令他惊异万分！

于柏文被那纯真的笑容感染，心下顿生柔软，一步步缓缓走近，一直来到婴儿身前，并未有何变故发生，于柏文舒了口气，蹲下身子，单手将婴儿轻轻抱起。

这是一名男婴，生的粉雕玉琢般，一双大眼仿佛两颗滚圆的黑宝石，灵动异常。此时安静的看着他，眼里透着好奇，不哭也不闹，实在可爱至极，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婴儿脖子上挂着一颗白色石珠，以于柏文之阅历，居然也看不出是何种石料打磨而成，惊奇之余，收起长剑，将石珠置于手中，仔细端详。

石珠约莫一截食指般大小，其上刻有独特纹路，看着颇为古老，与当今一些上古遗迹之中留存的铭文有几分相似。

石质温润，入手颇沉，一面刻有一字，字体颇为独特，不像是目前大陆通用文字，倒像是古时先民所用的甲骨文。据传此种文字并非人为创造，而是天地所生，蕴含秘力，常用以祭祀。

如今早已弃用，若是换一个人，或许还真认不出来，但于柏文平日所学颇杂，于古文一道亦造诣不浅，略加思索，认出这是个“叶”字。转动石珠，还有两字，分别为“无”与“缺”。

“叶——无——缺，你的名字叫叶无缺？”于柏文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是被父母遗弃了吗？只是为何连一件衣服都不曾裹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莫非昨晚那动静……”于柏文凝眉，心下暗暗思忖，随即摇头，觉得太过荒谬。四下环顾，发现不少妖兽踪迹，显然这片区域曾有妖兽光顾。

“这说不通啊，这地方妖兽遍地，都没发现这孩子吗？”于柏文细想之下又觉得很是蹊跷。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自语道：“也许是我多虑了，说不定只是这孩子福缘深厚，上天眷顾罢了。”

于柏文脱下外袍，将小家伙整个包裹在内。小家伙感到身子被束缚，似乎极不舒服，手足并用拼命扭动着要挣脱出来。

“诶呦，劲还挺大，乖乖的别动，随我回玉灵山吧！”于柏文看着怀里的小脸，越看越是喜爱。他一心向道，既无道侣亦无子嗣，这些年一直孑然一身，此时觉得这小家伙很是可怜，与自己又甚是投缘，便想将他带回玉灵山抚养。

小家伙听不懂他说的话，挣动的更为有力了，一双大眼瞪着身上的衣袍，似乎极为不满。于柏文不由哑然失笑，这小家伙太能折腾了，将来长大了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于柏文将小无缺抱在怀中，运转真元在其身周凝为一层无形罡气，手捏剑决，脚下突兀生出一柄阔剑，心头默念一声“起”，阔剑带动整个人极速跃起，片刻穿过树冠，来到半空之中，稍加辨认，便朝着玉灵山方位急速飞去。

高空之上，疾风扑面有如刀割，小无缺有于柏文保护，自然不惧。小家伙丝毫没有身处高空的觉悟，还在同包裹在身上的衣袍“斗争”着。

说来也怪，一般八九个月大的婴儿若是长时间感觉身上不舒适，只怕早已大哭起来。这小家伙这么长时间不哭也不闹，看他一脸愤愤然的神情，不像是只有八九月大，到更像是三四岁的幼童，显然极为早慧。

“叶无缺——是个好名字，只是不知你父母……也罢，今后，玉灵宗便是你的家了！”于柏文轻叹，袖袍一挥，速度又快了一截。

玉灵山位于东域大梁国境内，地处天荒山脉外围。此山相较名山大川之壁立千仞，仅高数百丈，山势平平无奇，毫无出彩之处。

然而唯有踏入山中，方知其自有隽雅秀丽，青杉翠柏，流泉飞瀑，石阶青苔，原本平凡之极的几幅画面组合在一处，竟透露出一股出尘之清雅！

晨间淡雾隐现，似与外界隔了一层朦胧壁障，宛如置身仙境。于柏文怀抱小无缺，以特殊手法穿过护山法阵，降临在玉灵宗演武场内。

时值清晨，天地元气浓郁，演武场上各个玉灵弟子或两两一组彼此对招，或端坐一旁运气吐纳，修炼颇为勤奋。

“哇～～好可爱的小娃娃啊！宗主，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演武场上弟子纷纷过来行礼，马上有人注意到了小无缺。

这时候小家伙不再和衣服怄气，来到陌生的环境，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极为好奇，吮吸着手指，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那可爱的小模样让周围的几个女弟子立刻母爱泛滥，恨不得抱过来在他脸上狠狠亲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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