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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家的大郎君一副冰雪姿态,光阴倒退十载,他且不是这副模样。彼时十五岁少年人悠游参玄,多有妙语,交游论道是洛阳城里典型贵公子做派。而如今,剑眉冽冽,一双黑眸压在乌浓的峰头下,俊脸上冷冷清清,已是端然持重。
“人说知子莫若父,反之亦然,子元看大都督的意思是有了十足把握攻陷襄平吗?”毋纯比他大十余岁,问起话,自然而然。
雪亮的日光一打,桓行简的这张脸,顿时在英朗的轮廓中分明映出不胜的白皙来,因这份白,平添几分文雅。只是被那眉眼所压,不易外显。可这双眼,生的本是隽秀至极的。
明甲在身,虽长途奔袭人人杀意不减腾腾而起,这话一问出来,引得众将把直冲冲的目光在年轻郎君身上这么一滚,都是个欲问究竟的势头。
七嘴八舌间,铠甲跟佩剑撞得珠玉错响,桓行简莞尔而听,笑意稀薄:“我年纪轻,第一次随大都督远征辽东,只从军命,余者诸位将军都参量不透,何况我呢?”
听他这话,谨慎至极,绝不肯信口一开多言多语一字,毋纯摩挲着佩剑注视这少流美誉的人物,知他格外能沉得住气,摇头一笑,按剑先行一步。
身后帐子一掀,走出军中司马,喊他道:“子元,大都督要见你。”
大帐里,立着早过花甲之年的清矍大都督,桓行简自随军来,不曾称呼一句“父亲”,即便此刻间,只父子两人而已。
“大都督。”
桓睦负手踱步,定于舆图前,抚须问:“人都走了?”
“是。”
“你怎么说的?”
桓行简轻描淡写:“我什么都没说,大都督已经解释得够清楚,无须赘言。不过,千里奔袭而来,存马革裹尸之勇,思冠绝三军之功,人之常情。”
桓睦点头:“敢以一郡之力抗一国之威,仰仗者,无非地利。”
这一趟,魏中军以两万之众跋涉三千余里耗时五个月来此当求速战。显然,公孙输坚壁据守,为的便是要拖垮魏军。先帝在世最后一年,幽州刺史毋纯曾率军征伐辽东,彼时,公孙输依辽河之险,击退魏军,如今故技重施如出一辙。
毋纯正值壮年,而桓大都督鬓角于流年之中早爬上缕缕灰白。
桓行简看看父亲,想朝中事,心下一冷,薄唇微抿而出。有些话,不当这个时候讲,他拿定主意,大步朝自己帐中去了。
第二日,鸣鼓点兵,烈烈大旗上飞舞着雄浑的“桓”字。毋纯奉命多张旗帜,率军往南,桓睦则携主力北上辽水。
眼下时令,东北大地上葱茏一片,凉风送爽,连着几日暴晴,浩浩汤汤的人马过去,尘土卷天。不料,魏军主力在南的疑兵之计却被卑衍识破,两军还是在辽隧碰上。
二十余里围堑曲折多弯,墙高十丈,上有兵丁巡视,内有百万积谷,听探马来报,诸将神色凝重,眉头攅起,这么一盘算有人倾身说道:
“大都督,这怕是公孙输把襄平的粮谷都弄了来,耗个一年半载,百楼莫攻,便可静候天下事成。”
桓睦盯着舆图,在众目睽睽之下忽朗朗而笑:“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诸将作难,疑兵之计未成,不知大都督何以展颜?
既碰了面,自然少不了实打实的一场恶战。随后,桓睦遣毋纯出,从东南方破围堑。如此,三军直接过了辽河,浮桥一断,先折西南,再往北去,于襄平城外的首山再次和卑衍一部相遇。
大地突然开阔,这一回,虎威将军胡遵请缨出战。他两道粗犷浓眉,一把潦草胡子,蒙甲上马,长槊在手,豪气干云地跟桓睦请命道:
“辽水在后,首山在前,最有利我精骑跑马杀敌!今日之战,愿为先锋!”
众人笑他嗓门奇大,那首山上郁葱的林叶都要跟着抖上几抖,桓行简这个时候出列,看向桓睦:
“属下愿同将军一道出战。”
他是第一次出征,并无戎马经验,诸将早饶有兴味等这么一刻。桓行简十七岁出仕,起家官清要,黄门侍郎,可不过三载便被罢官赋闲在家。直到先帝薨逝,新帝登基改元正始,二年春才再次被辟用。
赋闲的几年,不知桓家的大郎君到底蛰居家中做了些什么,也许是潜心研读了兵道?诸将彼此汇了个眼神,那边大都督一准,众人窸窸窣窣地出来了。
一祭旗,二致师,号角吹过,黑压压的队伍里爆出一阵嘹亮雄浑歌声:
“天地开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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