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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辞从鬼域回来后发现整个庭院的氛围都焕然一新。
原先充斥着山水写意,雕梁画栋的庭院明显被人重新细心装扮过。
初春刚刚冒出绿意的梢头系上了红色的绳结丝带,原本空空荡荡的房檐下挂上了火红的灯笼,冰冷的蜿蜒溪流也点缀了一盏盏漂浮的莲花灯,照亮了周遭水面,慢悠悠飘远。
原先初春的料峭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又喜气洋洋的气息。
甚至就连周遭的两户人家这两日都在窃窃私语,下人们纷纷聚在一起,看着这边门口挂上的灯笼,热烈讨论看来这家看来是要有大喜事了。
夜晚赏月时,宗辞蹲在地上,梳开手里的剑穗,忽然瞥过头去,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乌发白衣的男子轻轻将少年的手拢到自己宽大的长袖里,语气带着些微的忐忑,“阿辞......喜欢吗?”
修真界的道侣大典很少有举办的如此隆重的。即便有,那也是在师门底蕴极为丰厚的门派与门派联姻之间,为了彰显两派未来百年和睦,排场铺张必须到位,甚至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宗辞如今脱离师门,身份相当于散修。硬要说的话,没有师门撑腰,根本无需如此声张。再者,他并不在乎广而告之或者昭告天下。毕竟缔结道侣,更多的来说还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对宗辞而言,他并不在意。
千越兮却想给他最好的。恨不得到天上去把星星都摘给他。
世人都说天机门主绝无一己私欲,就像是无欲无求的仙人一样,淡漠又无情。但千越兮想,自己还是存了些私心的。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恨不得告诉天下,这轮明月已经被他拥入怀里。
“想什么呢。”
少年另一只手撑着头,嘴角弯弯,“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回应他的,是男人收紧的手指,“那阿辞明日想穿什么样的衣服?”
“嗯......”面对这个问题,宗辞认真地想了想,“既然我已经不是太衍宗的人,于情于理却也算得上是楚国人。”
“我们楚国的传统,这种大喜日子,是要穿红色的。”
恰在此时,天五端着刚刚熬煮好的药碗过来。
自从改良了药方之后,虽然副作用的效果削弱很多,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一言难尽的味道。宗辞远远地问到药碗里飘来的味道,一张脸便皱了起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这道理谁都懂。但现在这个仿佛熬煮了十斤苦黄连的味道,真不是普通人能遭得住的。
千越兮低头就看到了少年脸上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我喂你?”
说着,男人修长的手指骤然没入虚空,从内里拿出一个包装良好的锦盒。
这个紫色的锦盒看起来实在有些熟悉,宗辞凑过来,狐疑地看了几眼。
天机门主解释道:“这是那日上元节同阿辞出去时,顺带买的蜜饯。”
宗辞恍然大悟。
上元节那天他们提着灯出去玩,陆洲城的路边是随处可见的小摊贩,宗辞对那些凡间的手工小物件十分感兴趣,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新奇玩意。就在他挑选的时候,千越兮也陪在他身边,也许就是那时正好挑了些东西,一并付了钱。
少年瞄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别扭,“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好喂的,我自己来吧。”
结果还不等他说完,千越兮就将药碗端到了手里。
月亮为男人的周身镀上一层清冷禁欲的神光,似乎要将他澄澈的眉眼一起拉扯着低到月色中去。明明月光该是孤高冷漠的,可当这清辉落到宗辞指尖上时,却柔和地不可思议,无刺骨之感,反倒像是天边落下的雨,溅在指尖。
千越兮一只手的白玉勺舀起黑糊糊的药汁,眉眼含笑地凑到他的唇边。碰巧又恰好从轮椅上低头,蹲在地上的宗辞就被滑落的长发笼住,毫无瑕疵的美貌近在眼前,纤毫毕现。
药勺近在嘴边,抵在少年薄唇上,明明冰冷的玉石也仿佛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
宗辞:“......”
他乖乖张开了嘴。
男人的唇边染上了清浅笑意。
喝完药后,宗辞安静地握住了他的手,嘴里含着甜丝丝的蜜饯,从天机门主影影绰绰的发丝间抬眸,看向天边的皎皎明月。
今晚的月亮很圆,像是一只悬挂在夜空中的寒玉盘。
他们坐在遍洒月光的院里,身影贴的很近,一人手中还拿着药碗,一人喝完药后懒洋洋卧在另一人肩头,百无聊赖地数着枝头飘散的落叶。
面前的树影婆娑,映照在石阶上,仿佛岁月也凝在了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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