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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说抽空来看看她,以确保她不会在幽禁中崩溃死亡即可,既答应偶尔来看她,也没设下时间限定,那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总要让她有些事可做,以免小姑娘胡思乱想,把自己逼疯。
种树,奚茴从未做过,那颗银杏果就躺在她的手心,她需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一个不留神摧坏了,届时种不出树,影子就不来看她了。
奚茴收住银杏果,望着面前投下的一片黑暗:“我会种好它,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但也不能……不能十年内只来一两回,这便等于诓我!”
这小孩儿……
云之墨轻笑:“好,至少见你五次。”
那就等于至少两年一次,奚茴又笑了,笑容没一会儿止住,她眼神闪烁了会儿,心想影子这么好说话,自己应当再得寸进尺些的。
于是她咧起笑容,还未说话,云之墨便开口了。
“你既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我日后便不叫它了。”
云之墨瞥了一眼被她拿在手心里的两样东西,一个是引魂铃,一个是银杏果,两样一般大,静静地躺着。
他道:“今后,我便叫你小铃铛吧。”
“啊?”奚茴心道,这也太敷衍了。
“不好?”云之墨似是没什么耐心。
奚茴生怕自己惹他不高兴,他走得太快,便道:“也可。”
反正总比奚茴这个名字好。
她似有所感,从方才扬起笑容想要再卖一次乖被打断后,奚茴便觉得他恐怕是要走了,只是她没开口,省得主动提起,算作提醒。
可即便奚茴不说,云之墨要走她也拦不住,在短暂的静默中,她影子的形状逐渐回归正常,变成了个披头散发的少女。
奚茴看向自己的影子,赤着的脚尖在嫩草中蜷了一下,她问:“你还在吗?影子哥哥。”
无人回应。
手心里的铃铛重回暗红色,这一回奚茴没有摇晃它,影子虽说要找他摇响铃铛便好,可实际上若他自己不愿出现,奚茴是摇不响这个铃铛的。
她将引魂铃重新放回怀里,再蹲在草坪上看向荧光照亮的方寸之地,奚茴弯腰去挖地面,软草之下是湿润的泥土,拨开便有浸泡于雨水中的青苔的味道,带着淡淡的泥土腥味儿和野草的芬芳。
奚茴不会种树,可她努力去尝试了。
她将那颗银杏果放在了挖好的小坑里,期待着有一天它能发芽。
等到银杏果发芽那日,她要摇一次铃铛,看看影子会不会到来。
-
凌风渡的幽禁结界里,奚茴小心翼翼地种下银杏果,为她带来银杏果的人则在问天峰上眺望云海,偶尔抬手感受尚束缚住他灵魂的枷锁。
他的手如同皮包骨,瘦得能看见指骨形状,云海之上,是一层层斑斓的霞光。
衣袂翻飞,发出欻欻声响,云之墨的眼无惧光芒,正慵懒地半睁着,瞳仁里倒映缓慢落山的太阳,那圆盘一寸寸往云下而去。
偶尔有风吹过他的袖摆与发尾,带动丝丝火焰,就像他这个人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一般。不远处传来的声响渐渐靠近,云之墨没动,直至那群人已经走到他的身后了,他才分神回眸看去一眼。
凡人的眼看不到魂魄,但拥有鬼使的行云州人可以借用鬼使的双眼看见世间漂游的魂魄,云之墨虽为一缕魂,却也不是这些小鬼能轻易察觉的。
上渡厄崖的是青梧宫的明佑长老,他身后带领了二十多名弟子,有男有女,整齐有序地分成了几支小队,手中拿着法器,牵着朱砂染红的麻绳,正弯腰伏地,在山上设下阵法。
问天峰下四十二碑中通往鬼域的缝隙周边,暗红色的纹路逐渐蔓延,前不久还是细细查探才能看见的,如今那纹路痕迹已经有一寸深,且往山壁生长,像生命力顽强的爬山虎,不论他们在周围设下多少阵法都不能阻止。
行云州的人近来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问天峰突然出现的朱纹上,想方设法找出这朱纹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出现,但不论朱纹是什么,它既在问天峰中出现,又似乎是从鬼域蔓出,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只要天一黑,渡厄崖下的恶鬼便会传来阵阵哭啸,那鬼气能冲破云层,一些法术低微的行云州人便不适合再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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