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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消息?”元首强作镇定地说。
“深渊将至。”西蒙正色道。
“什么?!”元首愕然道。
这惊呼从好几个重要人士的私人住所中响起,不是因为没听到过这个消息,而是因为听过太多遍。他们错愕地看着塔斯马林州的传话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潜伏完美的间谍就因为这种原因暴露。
再然后,他们意识到“深渊将至”并非借口。
塔砂的人并非空口白牙前去说服,他们带上了证据。怒魔找得到维克多,维克多也能找到怒魔当初出现的位置,此前已经告诉了塔砂。无人机与德鲁伊飞鸟在塔砂的命令下前往那个坐标,在附近的间谍行动起来,迅速地收集够了前将军希瑞尔并非战死,而是觉醒深渊血脉后苟延残喘至今,最终召唤了恶魔的证据。
尽管那台独一无二的深渊因子探测仪已经被塔砂带走,被匠矮人们拆了,帝国这边依然有范围相对较小的深渊痕迹探测魔导器。某地区到底是否曾经召唤过恶魔,是否曾生活过深渊血脉觉醒者,真要有针对性地彻查的话,结果一目了然。
间谍们掌握的人证物证足以定罪,而在不久之后,帝国研究所中的法师与魔导技工,都找出了该区域深渊通道存在的迹象。
这意味着两件事:
一、帝国境内而非塔斯马林州的人用某种方式重新链接了深渊;二、等深渊通道正式开启的时候,浩浩荡荡的深渊军团将在这里,在帝国而非塔斯马林州降临。
到了这个时候,小恶魔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了。
帝国方变得相当被动,他们看塔斯马林州热闹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罪魁祸首来自自己这边——其实那个哄骗希瑞尔的大恶魔本体正躺在塔砂的池子里,但这事没人知道嘛,没人知道的事情便等于不存在。塔砂仁慈地表示,塔斯马林方不会公布深渊通道打开的缘由,以示我方诚意。现在重要的是解决之道,而非兴师问罪。
希瑞尔的父亲老奥格登大祸临头,这位退休高官一直雄心不死,在儿子假死后接手其政治资源,长期串联对如今和平状况心怀不满的强硬派,俨然也算一方势力。这次“隐藏觉醒深渊血脉的儿子并纵容他召唤恶魔酿成大祸”的事情一在上层曝光,老政客过去塑造的“人类至高主义激进派”形象顿时崩塌,哪怕不施加其他惩罚,他的政治生涯也彻底完蛋了。
他的言行不一不仅让他笼络的人类至上主义者与之决裂,而且让这些和他关系密切的强硬派一并被牵连,遭受了不小打击。其他高层质疑与奥格登这样的人类叛徒、邪恶骗子往来甚密的人是否值得信任,强硬派内部也纷纷相互指责,一时间元气大伤。
反对派自顾不暇,危机就在头顶,帝国的上层很快认识到没时间再拖延了,留给地上生灵的时间不多,准备不好大家都得完蛋,帝国与塔斯马林州双方的进一步合作刻不容缓。在这样的情况下,谈判与合作的推进速度快得前所未有。
帝国舆论的风向在几周内渐渐转变,塔砂那套“预防针”在塔斯马林州试点成功,开始在全帝国境内推广开来。被租借的小恶魔出现在了帝国其他地方,军队与民众进行了数场军事演习。面积、人口是塔斯马林州数倍的帝国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好在此前的转载多少预热了气氛,深渊将至消息公布产生的骚动虽然比塔砂治下大,但好歹没造成什么严重动荡。
很快,在谈判桌上磨叽许久的“人口流动法案”被通过了。
只要申请被通过,获得了签证的人就能穿过夜幕高墙。多年前建起高墙与战壕的军队,多年后在高墙的中间建起一座海关。它比通商过道更加宽广也更加气派显眼。当然啦,通商口岸源自“不存在的通道”,即便拓宽之后,它也在偏僻不显眼的位置。如今的海关却在高墙正中间,数百米外就能看见关卡的牌子,要通关的人远远排起了队。
两边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对于塔斯马林州与埃瑞安帝国的上层而言,人口流动法案的通过只是前置协议,许许多多行动的起手式。在很多年以后,人们提起双边关系的解冻,这法案的存在将占据一席之地,被称作序幕之类的东西,和其他法案相比,象征意义或许更大。但在此时此刻,对于两边的平民而言,这条法案的通过意味着太多。
进一步的合作之中,连接整个帝国的铁路将被建造起来,帝国方负责铺设线路,地下城方负责提供魔导火车的能源,具体操作的敲定到实施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人们已经等不及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用马匹或是双脚。
涌向高墙的人们又紧张又期待,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惶恐不安,像逃难,像朝圣,而这已经是冷静了几周后的结果。第一批放行的人需要与另一边有亲属关系,这大大减少了通过申请的人数,却比预计的多上许多。
“怎么有这么多?”帝国的工作人员嘀咕,“几个月前哪里想到有这么多通敌的啊。”
他只是在开玩笑罢了,事到如今谁都能看出风向来,他们不再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了。
这些年中有人逃过来,有人逃过去,夜幕高墙切割了世界十多年,亲朋离别,好友分散。留在某一边的人们总是缄口不言,与离去的人撇清关系,对失去的部分绝口不提。提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让生活更难罢了。唯有夜深人静之时,思念才会偷偷缠绕心间。他们远远望着无法去的地方,思念着不能见面也不能提的人。
十多年后,冰层松动。
当禁令被揭开,壁垒被打破,想念一名亲人不再代表着背叛,这些沉默的人如同雨后春笋,从泥土中冒了出来。埋藏于心的秘密发酵了十多年,他们像个摇晃许久的汽水瓶,一得到出口,那股充斥心底的惦念便能将瓶盖冲飞到天花板上。出发吧!动身吧!一些人立刻动身,一些人犹豫再三,无论如何,他们现在都站在了这里。
火焰女巫阿比盖尔冲进她父亲怀里,惊讶地发现爸爸有了一个软乎乎的啤酒肚。“爸爸!我不在你也不能乱喝酒啊!”她埋怨道,没大没小地拍着父亲的肚皮,“别人还以为你要给我生个小弟弟呢。”
店主伍德才不会对几句浑话生气,他从女儿扑过来开始便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这里摸摸那里拍拍,像出门许久的园丁拍一棵长大了的树。
曾经强壮高大的店主如今已经尽显老态,头发灰白,有皱纹也有赘肉。远行的小女儿带走了他的春天,无数个夜晚伍德辗转反侧,不知他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女孩过的好不好。而现在,看看!小艾比长得多好啊,雏鸟羽翼已丰,鲜花已然盛放,他的小饼干已经长成了顶顶可爱的大姑娘。早几年伍德从当法师的弟弟口中听说了,但听说和自己看见怎么能比?“好,好!”老父亲胡乱点着头,也不知自个儿在说啥,看着闺女傻乐,希望这叽叽喳喳的夜莺永远歌唱下去。
父母与孩子不约而同地递交申请,丈夫和妻子同时得到通往对面的签证,申请表的登记与核实能让他们不会彼此错过,可是工作人员还是小觑了重逢的威力。知道会遇见与真正遇见不是一回事,欢呼与痛哭四处响起,海关附近几乎出现了堵塞,到处都有人抱成一团,拉都拉不开,仿佛要在这里粘到天荒地老。
“不要拥挤!不要堵塞通道!”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又一次通过喇叭喊道,“回家抱去!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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