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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们都知道二爷和二奶奶之间不对付,听着里面有声响都进来看,贾政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站不起来,子骊却是没事人似得,根本不理会,只拿着针线活在看。
明前这个时候赶着进来,她骂道:“你们都作死呢,赶紧把二爷扶起来。二爷这是怎么了,怕是喝多了酒脚下不稳吧。二奶奶从太太那边回来了。明天过去喝酒,奶奶穿拿一件我好预备着。”子骊笑也不看贾政,懒洋洋的说:“我不拘什么都行,倒是二爷要好好地打扮下,也算是沾沾我哥哥嫂子的喜气,也好一举得子了。”贾政听着子骊的话顿时跳起来:“你信他们胡诌呢,她怎么有了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反了她了,竟敢攀诬起来主子了。你们先出去,我和奶奶有话说。”明前故意不动身子看着子骊道:“奶奶还没换衣裳呢,叫我们伺候再出去吧。”
贾政立刻推了明前出去:“明前姐姐,别火上浇油了,你且当是可怜可怜我吧。”贾政推着明前出去,对着她作揖打拱使眼色。
子骊偷着给明前个安心的眼色,她才一笑走了。贾政见丫头们出去了才松口气,一转身见子骊正在换衣裳,忙着屁颠的凑上去帮着子骊解扣子:“奶奶辛苦,叫我伺候奶奶吧。”
“我不辛苦,我再辛苦也赶不上二爷辛苦。我算方若有孕的日子肯定是在你如常考试之前吧。二爷喜欢那个丫头本来没什么。只是你也要有所节制,等着回去老爷骂你吧。横竖身体是你自己的,前程也是你自己,你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子骊本来是要装出来生气委屈的语气呕贾政,谁知一张嘴委屈不满不用酝酿直接从心里迸发出来,她的眼圈竟然说着说着就红了。
听着子骊幽怨的语气,贾政搂着子骊无奈的叹口气:“我再也不愿提起来那件事。可是现在想想觉得自己被算计了。”贾政说起来那天的经过,本来那天王敬斋先生指点贾政道很晚,贾政等着王先生走了以后自己又按着先生的指点写了一篇文章练手。等着写完发现已经是夜深了,他本来想进去休息却因为二门上关门,再进去就要惊动上夜的人。贾政正在犹豫的时候方若端着夜宵进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方若静姝和伺候贾政的丫头们白天能在外书房伺候,可是晚上都要进去的。“回二爷的话,我本来是要进去,可是惦记着二爷还没回来想今天晚了二爷必然是住在外面的。小厮们粗心我就想先安顿好了再进去。谁知却耽误了。现在也只能在这里横竖是一晚上,我熬一夜就是了。”方若端来一碗药:“这是太太担心二爷辛苦读书,叫我煮的滋补药,二爷喝了睡下吧。”
贾政望着方若很无奈的说既然如此,我还是叫门进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也不好。方若笑道:“二爷是忘了么,如今二奶奶管家现在门户上抓紧,晚上进出都要登记的。这一倒腾叫明天二奶奶看见了门房上的簿子又该有什么想头了。”一个爷一个丫头半晚上叫门进去,总是引人遐想,贾政想想也只能作罢。接下来的事情很老套,按着贾政的话就是:“我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就——”
看着贾政楚楚可怜的低着头拧着手指头,就差拿着手绢擦眼泪,子骊不由得嘴角一抽满额头瀑布般的黑线。呵呵,你还可怜了,合着是方若强了你了!你一个男人要是宁死不屈的话她一个丫头能把你怎么样。我真是日了狗了!子骊冷哼一声:“我竟然不知道方若是个练家子,你的骑射是白学了。”
贾政浑身一僵委委屈屈的咬着手指头,抱着子骊的腿蹲在炕沿底下,仰着头拿着星星眼看着她:“奶奶圣明,我那个时候本想是推她出去的。谁知整个人稀里糊涂的。我也是肉身凡胎。”
这会贾政的脸已经是红布一般了,见好就收,子骊知道贾政已经对她满是愧疚,再逼下去会适得其反。她叹口气幽幽的说:“我并非是嫉妒不肯容人,你喜欢那个丫头只要说一声我自然会去和太太回明了,光明正大的放在屋子里才是个大家公子的体统。若是我们还在金陵也罢了,先遮掩过去不叫别人嚼舌头。方若虽然是我们屋里的丫头,可是毕竟是太太给的。你这样被有心人传出去成了什么了。咱们家的名声还能听么。我父亲已经嘱咐你韬光养晦避人口舌是非,那里还禁得起这个。对着自己的丫头就这个猴急样儿,叫父亲知道了怎么想你。你以做官要面对的比这个厉害千百倍,有这个名声谁敢把重担交付给你。”子骊忽然搂着贾政的脖子先哭了:“你辛苦读书不就白费了。”
一番利害分析下来,贾政脸色都白了,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半晌他忽然狠狠地拍了大腿懊恼的说:“我早就疑心是方若贱婢害我,那个时候离着现在也有三个月了,她就说有了身孕如何不肯在咱们没出发来京城之前就说。那个补药也古怪得很,和往常我喝的不一样。吴德急慌慌的来报信,他是方若的姑舅哥哥啊。真是小人伎俩!可恨可恼!”
真是有做官的前途,贾政把所有的责任劝推到了方若身上,而且事件的性质发生了改变,再也不是大家公子和无礼丫头那点破事了。现在成了奴仆欺主,还给主子下药暗害。贾存周你反咬一口的本事不错啊。
当天晚上,夫妻两个合计一晚上,第二天贾政面色如常的起身,他用了早饭依旧是叫了吴德过来:“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办了事情就回去吧。”
“还请二爷给老爷太太修书一封,也好交代清楚了省的别人误会了方若姑娘。奴才本是太太叫上京城送东西的,现在东西送到也该回去了。”贾政看着吴德言语之间眉眼乱动,心里没底气越发的认定是方若和吴德联手算计自己。他不动声色的说:“这个事我知道了。奶奶也很欢喜说要个方若给名分,你到底是外面办差的人里面的事情不知道。我叫吴庆跟你回去,他是我的奶哥哥,在我身边服侍的老人,回话也清楚。”
吴庆是贾政奶娘吴嬷嬷的儿子,一直在贾政身边服侍的,见着贾政看重方若吴德立刻欢喜起来。自从贾政离开金陵,方若因为和别的丫头们不对付告假出来。她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住着。吴庆媳妇见着方若害喜就撺掇着吴德讨来去京城给王家送年礼的差事,先叫贾政认下来,贾母知道方若有孩子自然欢喜,没准方若就能封了姨娘,他们也好借着新姨娘的光得便宜。因此吴德才会如此卖力催着贾政给家里写信。
贾政叫了吴庆进来,当着吴德的面把一封信交给了吴庆:“你好生拿着信回去亲自交给老爷太太,就说是我年轻不懂得节制,还请父亲看在孩子的份上且记下这顿打。等着我回去再领罚。”吴庆接过来信贴身放着:“二爷不必太过担心,虽然这件事有点操之过急可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等着二爷高中回去老爷也不会计较小节了,二爷只管放心,我回去好生和老爷说。顺便劝劝方若姑娘,先别声张出去。”说着吴庆转脸责备起来吴德了:“你也是她的哥哥,怎么不劝着点,府里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还要别人教么?二爷现在正一心读书,你们这起子奴才只会挑唆生事!”
吴德也不敢分辨只能是听着了。正说着只见丫头说:“二奶奶来了。”子骊扶着丫头进来了,吴德见着子骊浑身不自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给二奶奶请安。”
子骊脸上却不见一点乌云,她笑着叫吴德起来,先殷勤的问了贾母众人的好,接着说:“怎么叫你来送东西了,昨天听见方若的事我还责怪二爷粗心呢。我管家事情多,没理会那些小事。只是方若这个丫头真是古怪的很,她怎么不就吭声,如今害喜才发现。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可是她也该为了二爷的声誉着想。那一起子小人无风还能三尺浪呢,何况是授人以柄。不过也罢了,既然二爷应承下来大概也没事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给方若,叫她好生养着,我会叫人过去服侍她。”子骊话音刚落,明前带着小丫头端着好些东西进来,吴德哪里见过那些好东西顿时眼睛都亮了。
吴德千恩万谢:“还是二奶奶心地仁厚,我们全家上下都感念二奶奶的恩情。”吴德絮絮叨叨的说着感恩的话,却全然没注意贾政眼里的寒意。子骊冷眼看着吴德:“你还是尽快回去吧。”吴德方才告退走了。
方若事情就好像是一枚小石子掉进了河里,只掀起一阵涟漪就消失无踪了。贾政对着子骊更加百依百顺,子骊也不再提方若的事情,他们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王子腾儿子的洗三很热闹,毕竟是王阁老得了第一个重孙子,京城的王公贵戚和官员们哪有不去祝贺的道理,王长春一向是不喜欢和官员们走的太近。那些官员们正愁没有机会结交巴结。谁知天上掉下来个好机会哪有不挤破头趋奉的道理。
贾政和子骊作为贵客也去祝贺,看着王家满座的乌沙红袍,眼看着王家府门一整条街上车水马龙,花团锦簇显赫赫,官去官来,热闹闹冠盖云集。贾政内心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往来无白丁,三品一下的京官都进不来,人生若能如此也不枉费来世上一遭了。贾政正在感慨着岳家威势,又见着东宫的内监出来送贺礼,王长春和王定乾忙着整冠出迎,没一会又有宫中内监出来颁赏赐。
晚上子骊帮着安顿好了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正看见贾政在灯下出神。子骊悄悄地站在他身后猛地一拍他肩膀,贾政才回过神对着子骊感慨的说:“我以前在金陵认为官做到父亲那个地位已经是不易了。谁知今天一见才知道自己是个井底之蛙。我越发的羞惭了,我百无一用,今后也不知道能拼搏出个什么结果。”
“你自己妄自菲薄就罢了,还要牵扯上老爷。你那里知道官场上的门道和辛苦,谁是生下来就知道怎么做官报效国家的,还不是自己一步一步摸着过来的。你有这会子叹气的不如好好地读书,世上的事情都写在书里了。其实我有个捷径。”子骊笑着摇摇手指头,贾政已经听傻了,他赶紧问:“还请奶奶指点迷津。”
“这个简单,现成的师傅,你去求求我祖父就是了。只是你还是要先考上进士,证明你资质不俗才成,我再去敲敲边鼓,你这个师傅准成拜成的。”子骊觉得贾政需要接受王长春的指点才能彻底改掉古板庸俗无能的底子,脱胎换骨才能干出一番事业出来。
贾政脸上浮出欣喜笑容,他忍不住楼着子骊亲着她的脸蛋:“你真是我的福星,以后你说什么我一概按着你说的办,绝无二心。”
“不用以后,我想明天出去玩玩,你可愿意陪着我出去走走。”年底下的东西都预备齐全了,子骊暂时无事,想着出去走走。
贾政有些为难,子骊一个女子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的:“外面冷,你坐着车子轿子也不方便。不如等着过年之后再去吧。”
“二爷的衣裳借我几件可好,这个时候京城不少的庙会,那里面买的东西可多了,还有玩杂耍的,总之是十分热闹。你就可怜可怜我,全当着是叫我放风去吧。”子骊拉着贾政的胳膊,放软声音央求着。
看着妻子如花般娇艳的脸庞,贾政也只能娇宠的捏捏她的脸答应了。京城风俗,年底之前各处庙会是格外热闹,除了来上香的善男信女,更多的是海陆干鲜货物,吃喝穿戴各种东西。这天是京城最热闹的万福寺庙会,贾政带着办成男装的子骊来这里逛逛。他们当然对着吃喝穿戴的东西不感兴趣,贾政和子骊先看了摆摊的旧书,接着子骊就被那些精致的文玩给吸引住了。她一下子被竹子雕刻的笔筒,精巧的黄杨木插屏,薄如蝉翼的书签给种草了,贾政立刻发动买买买模式,拿出几吊钱买下一车子的小玩意。
子骊满足的离开了文玩摊子,她一转眼又被精致的绢花和小巧的脂粉盒子什么的给吸引住了。“我要胭脂盒!”子骊刚要去拿摊子上的烧蓝银胭脂盒就被贾政拉开了,子骊可怜兮兮对着贾政嘟嘴:“值不了几个钱,就买下来吧。”
贾政看着子骊穿着男装,猛地看起来颇有英姿勃勃的气度。这会忽然做出来小女儿的娇态叫他心里猛地一动,贾政忙收慑心神,暗自捻一下她的手:“这是在外面呢,我们两个男人去看胭脂花粉成什么样子。我叫小厮去把那些都买下来拿回去慢慢的玩吧。”
子骊才想起来她是穿着男装出来呢,这不是现代社会老婆老公一起手挽着手逛街,她竟然忘情了,想到这里,子骊脸上也一红。“我们还是回去吧。”子骊低下头拉着贾政要回去。
“贾二爷,请留步我们公子有请呢。”一个奸细的声音冒出来,子骊一转脸顿时愣了,这不是——这不是太孙殿下身边的戴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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