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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嘉仪摆摆手,道:“从编头发开始重来。”
王莱和林韵重新并肩坐下,文嘉仪正要说“action”,王莱忽然侧过头亲了林韵一下,第一下只是相触,林韵明显吓了一跳往后一退,王莱却执着地凑上前又碰了一下,林韵似乎反应过来了,这次不闪不躲。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
这在模拟一个笨拙的初次亲吻,先是嘴唇碰到,温柔胆怯地试探,然后伸手抚上对方的侧脸,闭上眼睛,舔舐、探索、追逐、索取,欲望温情而赤裸,渴求胆怯又贪婪。
雨声覆盖了触碰黏膜时会有的细微声响,现场鸦雀无声。
祝夏也是鸦雀无声中的一员,他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他猜自己现在有点脸红。明明只是接吻而已,他长到这么大,不说看过的a片,就是家里收藏的风格最含蓄的风月艳情片,随便挑一个镜头也比眼前这一幕尺度大。
他确定自己真的不是百合控,也对王莱和林韵都没有其它意思,这一幕会令他脸红心跳,是因为两位女演员在这个吻中,对彼此表现出的情欲,本身就有一种性的原始煽动力。
王莱忽然结束了这个吻,睁开眼退出舌尖,问林韵:“会了吗?”神情平常地好像刚刚只是抽了根烟,喝了杯酒。
林韵脸红地快要滴出血,她神情尴尬地点了点头。
看到她们亲完,祝夏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扭脸想看看傅泽明有没有脸红,傅泽明也正转头看向他,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脸更红了。
第十六章
群罗镇连着下了三天雨,头三天只拍了两场戏。第一天那个“沈真”和“吴小曦”跑过长桥的镜头,文嘉仪隔天看又不满意了,于是王莱和林韵只能再在桥上一遍遍地奔跑。
祝夏彻底明白,文嘉仪是怎么把一部电影拍上半年甚至两三年,一个字——磨。
林韵和王莱被折腾地够呛,电影里这场戏的时间线也是冬天,对演员来说本来是好事,不用在寒冬腊月穿着短袖演戏。但这几天拍的全是雨里的戏,女演员们穿着厚厚的冬衣在大雨里一站就是半天,衣服湿透了穿太多反而是累赘,她们在镜头前一脸明媚,等文嘉仪喊完“咔”,两人立刻喷嚏连天瑟瑟发抖。
祝夏看着她们心有戚戚焉。
第四天雨终于停了,林韵可以短暂地休息,今天上午拍“沈真”和“沈越”刚刚回到家乡,“周雪生”到码头撑船接他们过河,不用“吴小曦”出现。这场戏在清晨拍摄,文嘉仪想要水面上缭绕的晨雾,所以必须在太阳出来雾散之前拍摄完毕,否则就只能等第二天起雾时再拍。
冬天亮得晚,凌晨四点天色还是漆黑,祝夏、傅泽明、王莱已经爬起来化妆换戏服。“周雪生”的妆最简单,祝夏第一个化完妆,换好衣服后去拿早饭,一边吃一边看傅泽明和王莱化妆。今天拍的剧情是现在进行时,王莱的妆不用刻意化得年轻,而是要凸显憔悴;而傅泽明则被改动了眉形等一些小细节,给人的感觉一下子从冷淡变得阴郁,他这样仍然很好看,只是感觉脾气变得很坏,像一个随时都可能发怒的英俊青年。
文嘉仪看过演员们的妆觉得满意,大家便启程去码头。到码头边是五点多,天色从漆黑变做深蓝,天光微弱,码头边停了一艘小船,船篷顶上垂下一个小灯泡,散发着温暖的黄色光芒。
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准备,祝夏、傅泽明、王莱坐在文嘉仪车上听导演讲戏。文嘉仪拿一个大保温杯喝了口茶,她什么时候都不紧不慢,祝夏怀疑她根本不在乎今天拍不拍得完,反正大不了明天接着拍。
果然,文嘉仪开口第一句就是:“‘沈真’的状态,‘沈越’的状态,‘周雪生’的状态,你们现在找的还不够,我们今天主要看问题。”
祝夏心想:行吧,那明天多半还是四点起。
灯光、摄像、道具准备完毕,开始拍摄。祝夏撑着船行驶在水面上,开机前一个月,他跟当地一位老渔民学过撑船,现在的架势算像模像样。小船分开水流,灯光照亮周围的雾气与船尾拖出的水纹,祝夏穿着大棉袄,鼻尖、耳朵与手指都被冻地通红,一名摄像师扛着相机在另一条船上跟拍他撑船行进的画面,王莱和傅泽明在河对岸等他。
祝夏努力将自己投入“周雪生”,可他对这个身份感到茫然,河对岸的两个人和他一起长大,其中一个更是他爱慕多年无法得到的人,自己见到他应该是什么心情?愉快?难过?或者习惯现状心如止水?
祝夏更茫然了。年轻人苍白的皮肤被灯光镀上暖黄,镜头记录下他心不在焉的表情,反馈到监视器里,文嘉仪看着屏幕,双手握着保温杯,指尖在杯壁上规律地敲击。
这个镜头拍完,文嘉仪什么也没说,只让继续下一镜。
下一镜属于岸边的王莱和傅泽明。王莱坐在行李箱上,长长的卷发已经拉直扎了个低马尾,脸侧的碎发被晨风拂动,美丽的面容因为一个人的死亡显得憔悴,她疲惫地说:“还是算了吧,在老家住两天看看爸妈就回去工作,日子总要过下去,现在追究小曦喜欢谁有什么意义?”
傅泽明望着水面上的白雾,眉宇间堆积着痛苦和愤怒,声音却很冷漠:“做事一定要有意义?大家最后都要死,活着也没意义,还不是有那么多人不去死。”
王莱被“死”字刺痛,仅有的一点精神迅速流失,她的脸色灰败,不再开口说一个字。
小船从雾中滑出靠岸,祝夏踏上青石台阶,帮傅泽明和王莱把行李箱搬到船上。王莱用手语对祝夏比了谢谢,傅泽明上船时随手拍了下祝夏的肩,算是打招呼,祝夏对他们点点头,神情淡淡的,拾起船篙继续撑船。
这一场文嘉仪从头到尾没有喊“咔”,拍完时,天空已经从边界翻出灰白色。这一场没过,文嘉仪也没有说再来一遍,她通知工作人员收设备,然后让演员们上车开会。
歙县这几天半夜到清晨的温度在0c左右,祝夏在江上吹了三个多小时冷风,身上穿的棉袄还算厚,但两只手完全冻僵了。他一上车就占领傅泽明旁边的座位,把手揣进傅泽明的大衣兜,抖抖索索地说:“口袋借我捂捂,我衣服口袋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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