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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算盘她不能不打,早在决定进宫那一刻她的一根根心弦便都绷紧了,每一刻都有个声音在心中低语,一次次地提醒她,她必须走到最后。
如此,她如何能不时时刻刻想着这些?
所以她才会在看到静双的时候眼睛一亮——静双那时只有四岁,又穿着低位小宫女的粗布衣裳,还挨着打,哭得满脸泪痕。
即便如此,她的美貌在一众小宫女里仍十分出挑。宛如明月挂在天边,缥缈的云烟遮不住那份光彩。
这样的美人胚子即便在宫中也是不多得的,夏云姒当时就拿了主意,就这么将她带了出去。
如今一转眼倒也过去了六年。依着本朝律例,女子十五岁及笄,但十三岁就可嫁人,这么算来不论十三还是十五,静双派上用场的时候应该也不远了。
那个时候……夏云姒该是二十五或者二十七岁。
这个年纪,放在每三年都要添进一茬新人的宫里,已经不年轻了。
许多宫妃从二十三四便会有所紧张,开始物色年轻的宫女代为侍驾。宫里不就是这样?谁都想得宠,等到自己年老色衰不能得宠之时,身边有人能替自己得宠,那也算一回事。
她相信静双不会让她失望,因为几载下来,静双不仅如料出落得愈发娇美,琴棋书画更学得尽心,性子也温柔。
这样的人送到面前,皇帝自是会欣然接受。
先前的这五六年,夏云姒闲来无事都时常靠设想此事来解闷儿——若是心中爱慕皇帝的人,想到这些大概会难受;但对只想步步为营的而言,设想自己宠冠六宫之后出现的新宠也是自己手里的人,只会觉得无比畅快。
只是近来,偶尔再想这事,她常会觉得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还是想得不够周到。
再过不足一年,便又是三年一度的大选了。
她挑出静双之时没料到顺妃当真与往事皆有瓜葛,自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与当时还在行宫避世的顺妃明争暗斗。所以当下看来,明年大选时顺妃免不了是要做些安排,给她添一添堵了。
掌权宫妃就是掌权宫妃,她与庄妃瞧着与之位份相同,为着这份皇帝亲赐的权力也终是矮了她一头。上回大选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不过是因为当时她们还没什么嫌隙,犯不着惹旁人不快。但如今,顺妃但凡想利用这大选的机会、物色新人为自己丰羽添翼,都是做得到的。
可惜啊,静双现在还太小,还用不上。
不然等到顺妃选好了人进来,她这边献一位姿容惊人的妙龄佳人到御前,势必能让顺妃窝火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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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悦居里,顺妃侧坐榻桌边修剪着花枝,一语不发地听侧旁的宫女瑟缩着禀话。
宫女是她身边的大宫女,鲜少这样紧张。不过是转述清凉殿传出的旨意罢了,当中也语结了好几次。旨意说完又说起樊应德专程来传的话,声音愈发小心:“樊……樊公公说,皇上如此下旨,是念着娘娘您刚遇了事,怕宫里那些人乱嚼舌根,说您为了一己私利大动干戈,平白折了贤名……”
宫女说罢便抬眸偷眼瞧她。好半晌,顺妃都未有什么反应,直至一剪子厉然剪下去,咔嚓一声,将开得最盛的那枝连枝叶带花朵全剪了下去。
宫女往后缩了一下,顺妃面色倒仍平淡,将剪刀往桌上一搁:“行啊,本事不小。”
宫女不敢吭声。
顺妃笑音冷冽:“比她那个姐姐可是强了不少。”
夏云妁昔年憋屈成那个样子,也没能做出什么来。这夏云姒,倒轻而易举地就让她这掌权宫妃连这等要紧宫务也插不得手了。
人前人后,她却还得念着夏云姒的好。
本事,真是本事。
顺妃越想越是禁不住轻笑,笑了好几声,笑得宫女愈发胆寒,硬着头皮哄她:“娘娘,或许不是窈妃娘娘的意思,只是皇上念着您,是好事呢……”
顺妃的目光在她面上一划,饶有兴味又掺着讥讽:“怎么,在你眼里,本宫竟是个宠妃不成?”
“……娘娘。”宫女强撑着干笑,编都编不下去了。
是,顺妃娘娘从不是宠妃,如何能让皇上如此细心地为她打算?
其实就算是得了宠爱的,也没几个能让皇上如此小心呵护,否则佳惠皇后又如何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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