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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
“回禀大帅,我部前锋已经抵达梓潼河东岸,未发现敌军斥候!”杨奉五稍稍抬头,看了看张勇,“咱们的哨马循河南下,搜寻步兵第十二军突围残部,两个时辰之前,咱们找到了两个逃散士卒,经辨认,正是日前我军调拨与步兵第十二军的炮兵旅士卒……”
张勇眉头一扬,截断了他的话,急急问道,“他怎么说?!——刘正呢?!他们知不知道刘正在哪里?!”
“……”杨奉五低下头来,涩声道,“回禀军门,两名士卒供述,刘正刘大人……已经阵亡……”
一阵沉默。
“起来说话罢,”张勇捏了捏胡须,叹道,“怎么死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是、是!谢大帅恩典,”杨奉五抱拳道,“回禀大帅,士卒说:当日敌军突然杀出,我军奋力抵抗,但敌军委实人数太多,不一会炮兵旅便与前队切断,各自寻机突围,刘正大人当时一面下令炸炮,一面组织人马朝剑州方向冲,但……但是……可惜后来敌军射了火箭,正中药车,刘大人当场被炸得尸骨无存……而所部其余官兵,俱俱被分割包围,不是被俘就是战死,只有少数落在后边的兄弟跑了出来!!……”
“知道了!”张勇点了点头,这个情报除了清晰刘正的下落之外,和前几天收到的没有太大区别,他朝这名通讯官挥挥手,“辛苦了,下去喝口烧酒罢!”
杨奉五稍稍逊谢,却没有去中军领烧酒,急急地上马奔回。马蹄声还未落下,参谋长接到消息,急忙从后退赶来,远远地大声问道,“非熊兄,可有贼军踪迹?!”
张勇转过身来,摇头道,“没有,王屏藩打仗向来拼命,这回马鹞子有难了,他那八千残兵据守河口镇,粮草辎重又丢得七七八八,我估摸着最多能坚持个几天!”
张勇的参谋长亦是昔日甘陕绿营的大将,名叫殷化行,他和张勇、王进宝这帮吃粮出身的大兵全不相同,正儿八经的武进士入仕,既能打仗冲锋,又能吟诗作画,在西北一带很有些名气,人称“儒将”。
这时虽时刻有接战的危险,但他身边却很少带亲兵,一人一马奔前趋后,参谋长干得很称职。看见张勇神色沉着,他打气道,“不妨、不妨,马鹞子这回是着了道儿,不过他老于行伍,部下又是多年带出来的铁杆,一时半会,还是撑得住的。”
张勇苦笑无言。这回马鹞子居然中了埋伏,确实是令两人大吃一惊,这几年来,甘陕绿营和马鹞子的部队整整打了几年,彼此都是知根知底,***从军数十年,经验丰富、眼光老道,用兵谨慎,打仗一向很稳当,甘陕绿营和他打了几年,彼此都是胜负相当,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这次用他的部队做先锋,张勇以及殷化行等都非常放心,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员享誉西北十多年的名将居然会中了埋伏,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现在想来,***这回吃了大亏,也多半是心思不纯的缘故。老头儿戎马半生,投靠了四五个主人,实在是有些疲了,这回投降汉军之后,马鹞子即给汉王上了一个《平川札子》,一是为了表忠心,二也是为儿子王吉贞铺路,隐然急流勇退之态,张勇估计,如果一切顺当,马鹞子打下四川之后,多半就会交出兵权,然后告老还乡,所以当战争前期一切顺利时,他为战局迷惑,以为***孤军奋战,力有不逮,有退出四川保全实力的意思,于是孤军直入,高歌猛进,竟想以一军之力拿下川中,给汉王献上一份大礼,同时也给自己的军事生涯留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马鹞子这仗打完,恐怕就要上书卸任了!”张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天亮了,一泡尿拉在床上,真不知道老马心里头是个啥滋味。”
殷化行深有同感,摇头叹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自古便是如此,马鹞子纵横天下数十年,活到今天也不算亏本了。”
两人唏嘘良久,殷化行问道,“非熊兄,此地距河口镇尚有一天半路程,咱们大军从早上走到现在,将士们想来也是累得不轻,依小弟看来,不如暂歇一营,明日赴援***?!”
张勇看了看天色,这时天色阴霾,空中大雪纷飞,衬着点点火把,大地一片莹白,心中倒很想趁着雪光再走一个时辰,这次他奉汉王严诏,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救回***,身上肩负的压力实在太大,只想快点赶到战场,驱除也好、决战也好,就算不打败王屏藩,那至少也要在重重包围里打出一条口子,把马鹞子的老命救回来,不然,他的日子恐怕也是相当难过。
正在犹豫间,远方忽然再次马蹄急响,一小队骑兵高举火把,自前方策马狂奔,直到中军车马前十余丈外方才下马,张勇心中一惊,抢先问道,“——是哪个?!”
“回……回禀大帅……卑职……”为首的骑兵大口喘息,竟不肯稍稍回气,勉强说道,“卑职第八军骑兵旅一营杨奉五……”
声音仿佛有些熟悉,张勇回忆起来,愕然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赶回去么?!……怎么又回来了?!”
杨奉五终于回过气来,单膝跪倒,急急报告道,“回大帅的话,卑职在路上又遇见了陈将军的第二波急报——这次是紧急军情!!……”他站起身来,从身后扶过一名骑士,借点点雪光,张勇看得清楚,来人身着汉军校官服色,但浑身上下满是污血,头发蓬乱,神情委顿,甚至连表明军衔的肩章都弄丢了,形状浪费万分,杨奉五扶着这名校官的身躯,继续说道,“启禀安西将军,这位是步兵第十二军镇军中郎将麾下镇标营中军官王有义王大人!”
张勇悚然一惊,和殷化行对视一眼,霍然站起,“马鹞子的中军官?!”他急急的问道,“马鹞子怎么样了?!”
来人精神很差,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介乎清醒和昏迷之间,张勇连连问了几次,他却茫然不答。
杨奉五急忙道,“启禀安西将军,王大人是哨马在梓潼河边找到的,当时他的战马跑死了,背上中了两箭,肩胛也被鸟枪打穿,到了**门那里喝了烧酒才醒来一回,刚刚说完又昏过去了,陈将军即命人飞马送至帅帐面禀。”
张勇仔细的看了看这名军官,疑惑的道,“他真是……”
“确凿无疑!——先前咱们第八军的炮兵旅调拨过去的时候,就是他过来办的交接,咱们都认得他,还曾喝过几次酒,”杨奉五笃定的道,从身上掏出一封汗迹斑驳的血书,“这是镇军中郎将的手书,请大帅过目!”
张勇随手结果,也没有立即浏览,“马鹞子现在情形如何?!”
“危急之至!!!”杨奉五沉声道,“启禀安西将军,***将军中伏之后,被迫困守河口镇,但那时后队全军覆没,辎重、大炮全部丢失,粮草弹药俱俱接济不上,而贼军王屏藩所部却调来了许多大炮,围着镇子猛轰,第十二军伤亡惨重,无奈之下,镇军中郎将率部于昨日凌晨突围……”他朝张勇躬身抱拳,“这位王有义大人是镇军中郎将的外甥,奉命突在最前,想我军求援!”
张勇神情冷峻,凝视着这名受伤军官,默然良久,突然问道,“马鹞子所部现在在哪里?!——他们到底还在不在?!”
杨奉五摇头道,“卑职也不知道,不过据王有义大人说,王将军的亲卫营主力仍在,而且还有五百多骑兵,眼下正朝咱们这边汇合过来,但具体在哪里,咱们还没找到!”见张勇脸色难看,他急忙补充道,“卑职来的时候,陈奇将军已经下令加派探马,四处搜索了!”
“好!!他妈的择日不如撞日——传我命令……”
话未说完,旁边的参谋长殷化行大惊失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军大人,我军行军整天,将士疲惫之极,卑职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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