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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锦窘迫地捂脸,“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呀!”
他还要解释他家人如何的好相与,忽然明白过来,便道:“哪里,我作什么说我们的私事!只是门一关,咱们在里面做什么他们又不知道。”
一顿,又讪讪的说,“我哪里敢说……叫他们知道了……少不得要把我一顿好打……”
复嗔她一眼,“还不是怪你。”
念起他们的初回①,荼锦老大不好意思,窝进他怀里忸怩地哼哼。他怜爱地捏捏她的颈,俯身去吻她的发梢,温声道:“再两年。小茶,等你二十岁了,我们便成婚,好不好?”
她分开指缝,黑葡萄似的的眼睛在暗处眨巴眨巴,亮晶晶的:“这是寿星的生辰愿望?”
谢同尘哼哼冷笑,佯怒掐住她的脸:“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要我许愿?看来你今夜的确是不想睡了!”
她刚要伸手去拨,腰又被挠到了痒处,当即咿咿呀呀笑着求饶:“自然、自然是该的!唉、哎呀……玊哥快饶了小茶,挠坏了可就没有礼送啦!我可只跳这么一回!”
荼锦出身妓院,最恶以色侍人。来到京华之后读了书院,在学业上大有可为,便愈发的清高孤骜,也只有这回谢同尘及冠,她才肯出卖色相,提前大半年去学了一支舞,只为了贺他的心上人成年。
谢同尘这才勉强放过她,把她抓到怀里亲了一通,“好好,我是要好好看看,你这段日子到底学出了个什么子丑寅乱来。”
*
谢府门前车水马龙,几乎堵得水泄不通,直到黄昏时分才接待完最后一家前来拜贺的宾客,整日下来,京华各家豪绅名流送来为谢家小公子庆贺及冠的礼物几乎塞满了一个原先空置的库房。
奇珍异宝,海味山珍,几乎这世间该有的不该有的,珍稀的可贵的,都来这里为谢家小公子道贺,成为他生辰里的平庸陪衬。
结束了一天的应酬,及冠礼毕,晚间谢府家宴,众人欢聚一堂,气氛热烈美好。
大哥谢齐光素日里严肃寡言,与父亲如出一辙,今日是幼弟的及冠礼,难得多饮了几杯,便与父亲一唱一和的说教他来。还是被二位夫人各塞了一筷子菜,才先后闭嘴了。
小家伙谢黎才不到四岁,穿着鲜亮的小衣裳,抓着一块奶糕咿咿呀呀的数桌子上的人,从一到九,又从九到一,又鼓掌又笑,是颗奶声奶气的开心果儿。
二哥谢芝和和二嫂江庭雪都是伶牙俐齿的人。做哥哥的一个劲儿劝酒,划拳连赢了七八回,饶是谢同尘喝酒不上脸,也醉到耳尖都红透了,摆手说不能喝了:“不行、真不行了!今个儿有一家送来一样芙蓉石缠枝耳盖炉,二嫂嫂那时盯了看了许久,你快拿去给她,就抵这杯酒了。”
谢芝和敲了谢同尘一个栗子,似笑似嗔道:“你们瞧瞧,咱们家这尘哥儿真是愈发的不着边了,那个芙蓉石的盖炉少说也要二千两,你就拿来挡这几杯酒?到时候回礼,还得你二哥掏家底儿还人情——”
“你瞧你,什么事儿都要往钱上算,一辈子就是个货贾了。”江庭雪作势嫌他,眼风飞去小公子那里,“不过是些阿堵物②,那有不碍眼的,别说送一样了,尘哥儿巴不得全给我呢!”
“别——别说了!”
小时候的谢同尘要更清高自傲,从书里学来这么个词就挂在嘴边,振振有词的念,没两日就因为实在没钱买想要的物什,只好拉下脸找兄长去讨‘阿堵物’,结果沦为全家笑柄,每逢年节欢聚时,都要被提出来再笑一回。即便今天是他二十岁生辰,也没被放过。
他羞愤难当的发现,这件糗事要跟着他一辈子了。
“夫人,罢了罢了,今天还有囡囡在,给他留些面子罢。”一群人里就数谢芝和笑得最猖狂,笑够了才打圆场,再斟酒一杯,递到小公子的面前,正色道,“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尽还复来!玊儿,今个儿是你成年,二哥不祝你旁的,只希望你与小囡长长久久,一生无忧。”
谢同尘的二十岁,有香茶;有好玉;有高堂兄长;有连理同枝;有满院的万金贺礼;有为他彻夜燃放的花火;有为他月下起舞的美人。他是谢家最小的公子,拥有数之不尽的金银,和比金银更多的宠爱和温柔。
他得到了世间最圆也最美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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