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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曲折且深,司马凤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脚下。青砖上生着密茸茸的青苔,人只要小心一点,脚步声很难被察觉。有些地方的青苔被擦去了,像是奔跑时鞋底蹭走的,只是不知是什么人的鞋底。尽头仍旧放着那几个筐子,不过都掀开来了。砖面已经被清洗,司马凤从皮囊中取出手套与小刀,蹲下细细切开巷底的青苔。血迹已深深渗进地面,青苔根部泛出不正常的暗红色。
“霜华,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听到了什么?”司马凤问。
“那天晚上我和沁霜院的几位姑娘都被请到王爷府上为他生辰宴助兴。”霜华说,“小雁没事可做,我便嘱咐她去芳菲集找雪芙学琴之后,不必急着回来,可以在那里多陪陪雪芙。待我们回到沁霜院之后便没看见她,所以我才以为她一直呆在芳菲集。”
“你回来的时候什么时辰?”
“子时已过,将近丑时。”
迟夜白开口问道:“子时之后,除官家马匹之外不得行路。你们怎么回来的?”
“王爷府的马车送我们回来的。”霜华解释道,“夜确实很深了,金烟池这边倒还热闹着,可外头也没人走动,都在屋子里。”
司马凤把手套装好,在迟夜白衣袖上擦擦手指。
迟夜白:“……?!”
司马凤一脸坦然:“阿四,甘乐意怎的还不来?酒醒了没有!”
阿四连忙挺腰:“甘令史今儿没喝一滴酒!出发前我去找他,老爷正带着宋悲言跟他说话呢。”
司马凤和慕容海难掩脸上微妙的激动神情:“宋悲言真要跟甘乐意学?”
阿四:“八九不离十。”
慕容海:“哎哟,太好了。”他拍拍胸膛,是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
司马良人带着宋悲言去找甘乐意之前,很是热情地跟他渲染了一番仵作的伟大。
宋悲言一听那心肝肠肺就不舒服,连连摆手:“我……我不如跟阿四大哥跑跑腿算了。”
“你莫紧张,莫害怕。”司马良人拽着他手肘,一路往后院深处走,“甘乐意虽然被我们称为仵作,但他可不是官家人。当然以前是的,后来嫌弃官家俸禄太少,又处处被人低看,便不干了。可他这人是有真本事的,你知道仵作这工作,以前被称作什么吗?”
宋悲言:“不知道!”
他已隐隐闻到从后院深处传来的、熬煮各种药草的怪异气味。
“是被称作‘令史’。”司马良人嘴边噙着一点儿笑意,“甘乐意被叫做‘鬼令史’,正是因为他检验之技神鬼都得服气,你若想学这门手艺,甘乐意是最合适,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
宋悲言大叫:“我没说要学!”
“小孩子家家,不要这样口是心非。”司马良人说,言罢带着他跨入后院中一处小院子中。
院中一个正趴在案板上笃笃笃敲打骨头的人抬起头来,眉头紧紧皱着。
“乐意,我给你带来个徒弟。”司马良人把宋悲言推到面前。
那头发蓬乱的人又低下了头:“不要。”
宋悲言心中一喜,又听司马良人说:“可他一心想要跟你学,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司马良人说话的时候手指捏在宋悲言颈后一条筋上,宋悲言想反驳也发不了声,急得汗如雨下。
甘乐意没停手,继续笃笃笃:“上次带来那几个也是这样说的。结果没学三天就哭着跑了,倒反而显得我苛刻。反正你知道的,我看中的徒弟是迟夜白,我只愿意教他,不是他不行。你把他给我弄来。”
“那不行。”司马良人说,“牧涯毕竟是一帮之主,怎么能跟着你在这里学手艺呢?”
“那他为何跟着你儿子去查案?”甘乐意哼了一声,“你就是怕你儿子不高兴。”
说着他将手里敲打完毕的骨头扔进了面前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沸液中,未几又立刻夹出来细看。那原本白惨惨的骨头被这样一煮,竟变成了一种怪异的绯色。
“果真是鼠须草中毒*。”甘乐意回头冲司马良人露出一排白牙,“你们可以跟官府说了,马员外的大儿子就是杀他爹的凶手。”
司马良人心头一喜:“你终于想到法子验了?”
他手一松,宋悲言咳呛两声,忍不住开口:“鼠须草中毒,骨头应该是青紫色,不是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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