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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晓晓拿过一期星海看起来。
红有各种红法,糊有各种糊的理由。以前《星海》红,桑晓晓或许可以理解。那是正在动荡需要崛起的年代,所以文章关乎那些,又由于杂志报纸有限,所以能起很强大的精神支撑作用,也有它的市场受众。
现在《星海》不红,是因为人们的观点渐渐变了。这些年大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平和,那种不断向上的精神劲少了起来。为中华崛起而读书这种话,说出来反而会引人发笑了。
人似乎逐渐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逐渐变得碌碌无为,总觉得过好自己这一生就很足够。
人生短暂,这种想法确实没有错。小家好了,大国才会不断发展。
然而星海编辑部传承下来的理念就和大众思想有了一点轻微的偏差,这点偏差导致重新恢复的杂志卖不好。估计也有编辑提起过,可很难更改。一个改不好就偏离初心。
编辑部没有钱,给的稿费价格就低。价格一低之后就会导致恶性循环,投稿人越来越少,精品文章更少。
桑晓晓一目十行读了其中一篇文章。空洞像是千篇一律的口号,呼吁着人们关注梦想前进的方向,而越是呼吁的东西越是小众,桑晓晓看完也没对这个梦想职业产生任何一点兴趣。“”
她叹了口气:“你这个杂志,现在是给谁看呢?给学生看,像是考试可以套用的励志作文。给居家的主妇看,没有爱情的趣味。给在工作的青年中年看,他们在现实挣扎已经够辛苦了,还得看你这再来感同身受一下艰辛。总不至于是给老人看?”
王主编脸上顿时火辣辣:“这……我们受众很广,从十岁到六七十岁都有。”
“从十岁到六七十岁都想看的内容,一是童话,二是笑话,三是情感,四是生活科普。”桑晓晓问王主编,“你觉得星海算哪种?”
星海哪种都不算。
王主编为他们杂志找着理由:“我们杂志是现在不太符合主流。大家都喜欢看打打杀杀的武侠,恩怨情仇我也爱看。但我们杂志不是这样的风格,也改不成这样的风格。”
桑晓晓把书合上,拿起饮料再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她不觉得星海的主旨有错,也不觉得王主编的固执有错。她只是再次放下饮料的时候,说了一句:“有人就有故事,有故事就有趣味。你把趣味变成乏味,自然看得人就少。”
大汉在后头替王主编问了一声:“这什么意思?”
桑晓晓撇嘴:“意思就是你们的文章太无聊了。我看不下去,你换个人来也差不多。我是看杂志来的,还是学习来的?学习的话,你文章也没语文课本上的文章好看。”
别说,语文课本上的文章有古有今,甚至还有隐喻十足讽刺十足的文章。一个个细究下去,关联上相关的作家,关联到当时的时代,全都很有意思。
反而她手上的这本杂志,无趣。
桑晓晓把杂志打开:“你这故事写得和人物介绍似的。还不如叫茶馆的人拍个惊堂木,他一口一个挂的都比你这里精彩。阳城那些写我八卦故事的人都比你这杂志请的人会写。”
王主编哑然。
怎么还有人连带自己都说的?
桑晓晓其实不算会讲故事。她把自己的稿子取出来放在桌上,和王主编说着如何选稿的事:“你们要是真选不到好的稿,不如找人给人命题去写。同样是写秦始皇,有的人只能写出他早年当质子,后来一统天下建立了秦朝。有的人能写出他十三岁登上皇位,二十二岁独揽大权,三十九岁一统天下。”
她看向王主编:“你看,只是加了个年龄。感觉完全不一样。同样是励志,爽感不同。”
大汉拍桌:“我二十二岁还在地里打滚!我媳妇都没娶到!”
编辑部里一阵沉默。
桑晓晓扭头看向这大汉:“不要登月碰瓷。”
大汉知道什么叫碰瓷,有人专门拿着瓷器过来碰一下非要诓人钱财。他也听懂了什么叫登月碰瓷。就说他配不上和秦始皇相提并论。这确实是配不上了。他叨叨着:“人刘备三十多还不知道干嘛呢。”
桑晓晓虽说觉得刘备发家晚了点,但还是说了声:“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至少已经是县令了。”怎么也是一个地方官,不算差劲,“再往前推一点,他十几岁就在道上混,二十出头就上战场去打拼。再往后推一点,他皇帝。”
混得再怎么一般,也比大多数人强很多。更不要说最后混成了一国之君。
这么一想,就也很厉害。
桑晓晓转回头,把自己的稿子往王主编面前推:“写成长且最后功成名就的人,一要凸出他的不容易,所遇到的困难之难到底是有多难;二要凸出他最后的成就,成就之高,换成普通人的概念,能到多高的地位。”
她比划着,做了一个阶梯一步步上升的手势:“人一步步到达自己的最高成就,众人看上去便会心潮澎湃,与有荣焉。”
王主编道理都懂,问题是不是谁都能写得出这样的文章。他这边投稿的就没见过几篇写得格外好的。他接过桑晓晓递过来的稿子,站在那儿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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