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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晌午时收到两封急报,谢珩的神情就沉肃了许多,坐在马车中时,也对着手里一副舆图沉思,显然事情急迫。伽罗出雍城时,瞧见白鹿馆外那森严的防卫,回想谢珩那日的布兵图,便猜得谢珩和宋敬玄终有一场较量,是以未敢打搅。
只是一路行来,谢珩吃饭做事都只用右臂,左手几乎没怎么动过。
伽罗满腹疑惑,趁着战青在旁边,便低声道:“战将军,殿下的左臂受伤了?”
“嗯。”战青颔首,并未隐瞒,“途中遇袭,被毒箭射中。”
伽罗眉心一跳,“毒箭?那么如今……”话未说完,忽见前面谢珩猛然驻足,回身往这边瞧过来。他的神色沉肃如常,目光往身后众人扫了一眼,旋即吩咐,“刘铮安排老夫人和岚姑住处,战青——黄将军应该很快能到,准备一间静室,审讯所用。”
战青领命而去,未能再回答伽罗。
后面刘铮引着谭氏和岚姑向右边的偏院走去,伽罗想跟上去,又怕谢珩还有吩咐,瞧向他时,果然对上他的目光。
没有旧时的冷厉,也不似在东宫时藏有灼热,只是将她淡淡瞧了一眼,道:“知道我手臂有伤,还不过来开门。”
伽罗忙快步赶上,开了门扇,再打起门帘。
谢珩进屋,随口道:“进来。”
屋内已经掌了灯,只是毕竟僻处郊外,没法跟东宫的灯烛辉煌相比,稍嫌昏暗。那蜡烛已点了许久,烛芯突在其中,尚未剪去。伽罗瞧着烛台旁边有小银剪,见谢珩没什么吩咐,便先过去,剪去多余的烛芯,火苗微微一跳,明亮了些许。
身后是谢珩的声音,“会包扎伤口吗?”
伽罗忙道:“会一点。”
谢珩颔首,扬声叫侍卫将药箱送进来,向做转入内间榻上,搁下药箱。
伽罗迟疑了下,跟过去,道:“殿下手臂上的伤,还严重吗?”
谢珩垂目摆弄药箱,随口道:“箭上有毒,足以致命。毒虽拔去了些,捡回性命,左臂却几乎废了,没法动弹。傅伽罗——”他抬眉,昏暗烛火下,神情晦暗不明,语气却是少有的指责怨怪,“若不是你逃来洛州,我也不至于受伤。”
他说得认真严肃,伽罗心中一紧,低声道:“是我愧对殿下。”
——见过谢珩对战时的凌厉姿态,她很清楚谢珩那条手臂有多厉害。听谢珩的意思,若不是她来洛州,他也未必会急着来孤身赴险。而今手臂重伤,是她连累了他。
“知道愧疚,还算有点良心。”谢珩眼皮都没抬。
他脸色肃然如常,拿右手解开衣领,将外裳褪至腰间。要去解里面衣裳的领子时,却半天也没能解开,颇为懊恼的扯了扯,看向伽罗,“侍卫都在忙碌,唯独你还清闲,到了换药的时辰,你只站着不动。所谓愧对,只是嘴上说说?”
伽罗闻言,果然觉得良心不安起来。
她倒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在听战青说谢珩遇袭时,她便已十分担心,听谢珩说他险些丢了性命,左臂几乎废了,更是心慌担忧。先前数番遇险,都是谢珩出手相救,抱也抱过,亲也亲过,虽说前途未卜,但她自幼被南风和谭氏熏陶,在这些小事上的讲究并不多。
只是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还是她跟谢珩这般处境,脱衣包扎,毕竟暧昧。且谢珩今日除了左臂不动,其他行止如常,并非十万火急的事,她才会稍作犹豫。
但被谢珩一说,仿佛她不帮这个忙,就是罪大恶极,没半分良心一般。
她到底担忧谢珩的伤势,想探个究竟,暗里咬了咬牙,小步上前,低声道:“我来。”
外裳半褪,里头是白色的中衣,左臂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团暗红,应是血迹。她被谢珩那说法吓得不轻,心里突突直跳,小心翼翼地解开中衣的扣子,缓缓将中衣褪下肩头。他的半幅肩膀,便不着寸缕的落入眼中。
伽罗竭力不去想旁的事情,见那包扎伤口的细纱已经被血染头,手指微微颤抖。
寻到细纱尽头一圈圈解开,上头的血迹一般干涸,一般尚且潮润,指尖触及时,令她心里跳得愈发离开。战青将遇袭说得简简单单,谢珩说险些丢了性命时,也是云淡风轻,伽罗却还是忍不住猜想,不知道谢珩遇袭负伤时是何等凶险,是如何挺过毒药侵蚀。
细纱解到尽头,却被半干的血沾在伤口,她尝试了片刻,未能褪下来。
正想去寻点热水,将那细纱泡软了取下,手却忽然被谢珩握住。
他身上早已暖和起来,此时掌心微微发烫,将她包裹在掌中,力道沉稳。
“已经重伤至此,不必太小心。”他坐在榻上,觑着紧站在身边的伽罗,手上忽然使力微扯,将那黏住的细纱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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