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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目光闪了闪:“说起病,倒是不大,就是郎中说了会过人,这不才放到城外的院子养着吗,您要是实在担心兄弟,我让伙计把刘春生抬你家去吧,在外头养着,总不如家里舒服,你这个姐姐也能看顾着,您放心,药钱,工钱,王记一个子都不会少,顺发,带几人人把刘春生抬他姐姐家去,记着裹严实了,别过了病。”
那妇人忽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人是在你们这儿病的,甭想往我家推,他的病过人,回头过我儿子身上,我找谁哭去,说到底也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干姐,我犯得着吗。”摘下头巾甩甩鞋上的土,快步走了。
碧青低声道:“叫贵伯跟着她。”冬月答应着去了。
周围一见这意思还有谁不明白,这不定是从哪儿听见信儿,想上人王记来讹诈的,不想听见信儿不对,见人没死,那病还过人,忙不迭的跑了。
刚那个汉子气道:“这妇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旁边他婆娘白了他一眼:“还说呢,是谁刚才还骂人王记是奸商来着,我瞅你是没安好心,瞧上刚那个狐狸精了吧,瞧打扮妖里妖气的样儿,就不是个好人,也就哄哄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男人罢了。”
那汉子被婆娘一顿抢白,脸上讪讪,摸了摸鼻子,说了句:“这都快晌午了,孩子在家饿了,家去要紧。”转身忙着走了。他婆娘一边絮叨,一边儿跟在后头走了。
周围人一见没热闹,也都散了,碧青这才过来,跟小五道:“怪不得崔九一个劲儿说让你到京里来当掌柜的呢,临危不乱,胆大心细,小五这几年你真是历练出来了。”
给碧青一夸,小五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不知道,刚俺也蒙了,差点让这妇人糊弄过去,也不知哪儿跑来个干姐姐,没听刘春生提过啊?”
两人进了里头坐下,碧青才道:“我瞧着这倒是好事儿。”
小五苦笑一声:“姑娘还有心思说笑啊,我这都急死了。”
碧青道:“事儿出了,再急也没用,这件事儿今儿我想了大半天,都想不明白,总觉着哪儿不对了,即便是南蛮使坏,想散播瘟疫,为什么偏偏选中咱们王记,咱们京城的铺子,可才开张没几个月呢,而且开张的时候,也并未大肆宣扬,想来附近的买卖家,只要不是冀州人,也不会知道咱们的底,可刚那个妇人却口口声声说咱们有靠山,还点明靠山就是皇子,将军,这就说明,她对咱家的事儿知道的很清楚,知道王记就是将军府的买卖不新鲜,知道崔九这个皇子底细的却不多。”
小五道:“姑娘这么一说还真是,她怎会知道咱家的底细,这不太奇怪了吗,莫非是冀州人,听口音不像啊。”
碧青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一会儿贵伯回来估摸就知道了。”
天擦黑,贵伯才回来,见了碧青就道:“老奴跟着那妇人一直到了城西,亲眼见她进了城西骡马市旁的一个小院,寻了个附近的街坊扫听,那些街坊一听老奴扫听她,一个个都没好脸色,不搭理老奴,扭身就走,老奴着实纳闷,末了寻了个窜胡同的货郎,给了几个钱,那货郎才道那妇人是个寡妇,死了男人带着个小子过活,不是个正经人,之前三五不时就会勾个男人家来,前几年勾上了个当兵的,生生的把人媳妇儿给气上吊了,两人就这么不黑不白的过上了。”
碧青一愣:“当兵的,怎么听着有些熟呢?”
贵伯道:“可是,老奴听着也熟,那年姑娘在京住着,姑爷骁骑营那个同僚叫何进的,上门借银子,闹得哪出,老奴如今还记着呢,后来听说勾上个寡妇,媳妇儿上了吊,老奴就琢磨莫非是他,故此老奴就在胡同口守着,日头刚落下,就见过来个汉子,老奴瞧的清楚,就是何进,进了那寡妇的院子,不会儿,出来个小子提着酒壶跑去打酒了,想来是那寡妇的儿子,老奴瞧何进穿着兵曹的官衣,估摸是守城门的。”
碧青点点头,不想过了这些年又撞上了,若说之前还疑心,如今却已经很清楚了,何进自来也不是个心胸宽大之辈,说白了,就是个小人,见不得的别人比他好,尤其,心里一直看不上大郎,觉的他自己比大郎强,所以,才有当初借钱那种混账事,自己让崔九把他从骁骑营弄走,何进不会不知道是自己捣的鬼,后来大郎一战成名,封了定远将军,封妻荫子,风光无限,何进心里不定多恨呢。
刘春生跟周大龙的事儿跟他脱不开干系,他那姘头之所以跑来王记闹,不见得是他授意的,但绝对是从他哪儿知道的,想想也是,除了他还有谁对自己家的事儿知道的如此清楚,这才是冤家路窄呢。
不过,这次他冒出来正好,自己之前是太仁慈了,这样阴毒的小人留着就是后患,这次是侥幸发现了,以后呢,所以,这一次必须把这个祸害除了,要不然,总有个人躲在暗处算计着害你,即便是个小人物也不安生。而且,此事后头恐还有个南蛮。
之前碧青还想不明白,荣昌斋的事情之后,进出京城的人管理的格外严格,尤其外族人,哪怕胡人,都得再三证明身份才能进京,南蛮人根本就不让进城,看见一个,驱逐一个,慕容湛是真怕了,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可就这么防着都没防住。
防得住外族,防不住内鬼,人不进来,牲口进来也一样儿,城西就是骡马市,只要买通了城门官,多少牲口进不来啊。
刘春生跟周大龙之前在骡马市喂马,这才有机会认识何进,至于那个寡妇是不是刘春生的干姐,并不重要,何进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而且,此人狡猾非常,若听见风吹草动,恐怕会跑。
想到此,把自己出东宫前慕容湛给的腰牌递给贵伯:“你速去东宫,把此事禀告太子殿下,何进恐跟南蛮人有勾结,抓住他严刑审问,一定能问出南蛮人的下落。”贵伯也知事情紧急,拿着腰牌走了。
小五道:“这何进真不是东西,说起来,跟咱家有啥仇怨啊,姑娘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却怎不念姑娘的好儿,反倒恨上咱了呢。”
碧青道:“世上总会有何进这样的人,他们自以为是,心胸狭隘,总觉着世事不公,看见别人比他强,心里就嫉妒如狂,这样人就是白眼狼,记不得别人的好,你要是对他不好一点儿,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而且,会心心念念的报复,一有机会就会下黑手。”
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闷雷滚滚,不一会儿大雨落下来了,碧青站在廊下望着垂落的雨幕,不禁道:“要是这场雨下在深州就好了。”
小五点点头:“可不是吗,春雨贵如油,这场雨要是下在深州,今年深州的百姓就不用愁了。”
冬月道:“姑娘还是进屋吧,下了雨外头湿气重,李神医可特意交代了,您如今不能着凉。”
碧青摇摇头:“叫你说的,哪有这么娇气。”
冬月道:“这不是娇气的事儿,姑娘生小少爷的时候,着了寒,这次可得养好了。”碧青怕她再唠叨,只得转身进屋了,也不知道慕容湛的人抓没抓住何进,应该不会让他跑了吧。
吃了晚上饭,雨仍没停的意思,反倒起了风,黑灯瞎火的再坐车回小院太折腾,就在铺子里歇了,反正后头两进的院子,有的是闲屋子,被褥也有新的,拿出来一床来铺在炕上,跟冬月一里一外的躺下,听着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雨,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碧青却做梦了,梦见了何进,何进拿着把刀子,阴狠的看着自己:“都是你,都是你,我才这么惨,我杀了你……”一刀捅过来,碧青想躲,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眼看着刀子扎进自己的身体里,却没觉得疼,抬头才发现,刀子扎的不是自己,是大郎,他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自己面前,胸前插着一把刀,顺着刀柄突突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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