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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早不说阮瑾能用在尔晓身上?”陈天然听得出李少卿平静的口吻下暗涵的讽刺。他顿时恼羞成怒。
“以陛下和姜兴邦的关系,草民私自揣测您已经知晓二人的旧情了。自以为无需多言。望陛下恕罪。”即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需要仰眸看着陈天然的李少卿也毫无下位之态。
“继续取乐吧。她待不了多久了。”李少卿浅茗了口茶。
……
李少卿和尔晓说的状态,只差一句话支撑。昏迷之际听到的最后那句轻语。到底出自谁。
大殿轻歌曼舞依旧,鼓乐齐鸣。李少卿身在,神却游离。
“我会回到你身边。”她低声复述。
“什么?”连璞问。
“啊?”
尔晓到时,正是酒酣耳热时。
李少卿涂着胭脂色蔻丹的纤白手指扶着连璞的脖颈,指尖向上顶,顺着喉结抬扣起连璞的下巴,托着酒壶灌进他口中。没来得及吞咽的透明液体向下滑,将连璞的脖颈和李少卿的指尖都打湿了。亮晶晶一片。
李少卿的笑容只有冷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连璞,像是在看着什么令人扫兴的东西。
连璞的手虚搭在李少卿的小臂上,仰视着她的目光熠熠生辉,带着相当残忍的天真和纯粹。他尽力迎合着,却根本受不住如此快、急地灌酒。呛到后一阵猛咳。李少卿倒是真切地有了几分笑意,她将酒壶放回桌面,用手背擦去他下颏流下的酒液。连璞的脸好像更红了,斜斜地看李少卿的那眼,居然让尔晓看出了些含羞带怯。
貌合神离。亲昵但憎恶。令人绝望的轻浮和无谓的消遣。沉浸在这种把戏里,李少卿和大喊大叫大哭大闹没什么区别了。
即便这只是一场戏,一场给陈天然看的戏,让他如鲠在喉提心吊胆的戏。
南国两位显性和隐形最重要的人,在以奇怪的方式互相消磨、互相折磨、互相耽误。都不够对对方心狠,又都极尽手段恶心对方。陈氏南国,实在精彩。
——
连璞人生的第一场大变在九岁,另一场,在十六岁。
他已经比李少卿高一个头了,沉默寡言、谦虚谨慎,身姿挺秀、眉眼如星,哪怕身着最简单的白袍,也如有贺修宁这样世家公子的清贵气。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确实走向了贺修宁。
这一年,李少卿指派贺修宁去了一次温都,查看陈诚将军遗孀、遗孤近况。
年末李少卿恩师的祭日,连璞代替贺修宁陪同李少卿赴宴。
他罕言寡语,表情淡漠时如冰霜,与人聊天不过三句,自然无人闹他、得清闲。
李少卿平日不苟言笑,本应有同样待遇,偏生有个不怕她的贺音。
“今日可算我那小侄子不在,我也不用装正经。你可是逃不掉了。”贺修宁的小姑贺音将衣袖拉起,端着酒杯,款款走近她。
“真的喝不了。”
才不管那么多。在众人的愈演愈烈的起哄声中,贺音毫不客气,直接上手。她挑起李少卿的下颏,亲自喂下去。贺音的动作很柔,幅度不大,还握着手绢。温言软语,劝酒哄人的话一套又一套。
李少卿的手虚搭在贺音的小臂上,并未用力,欲拒还迎,半推半就。脆弱洁白的脖颈扬起,唯喉头上下滚动。色气到了极点。
如雷的欢呼和喝彩声下,没人注意到,连璞的茶盏倒了。
他立马将视线困锁在凌乱的桌面上,连抬头都不敢。耳根一片红,后背一片薄汗。越收拾越糊涂。宴席上的暖风、果酒的香甜,如春风般助长他心中的野火作乱。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下,连璞真想扇自己耳光,把自己扇醒,或跳进河里,把自己冻醒。不许想!你怎么敢!你真该死。
李少卿一杯就倒。贺音意犹未尽地遣着连璞把她送回房休息,特意叮嘱一醒就让她来找自己。
连璞不敢看她,不敢耽搁,连呼吸都异常克制,恨不得憋死自己。放下她,替她盖被子时,他都不知道应该把视线放哪里,哪都触目惊心。一切妥当、逃命地离开房间后,才靠着门框慢慢滑坐下来。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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