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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晌午时分，各家院子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厨房，周老婆子眯着眼睛去瞧锅里的情况，今天夫人房里的大丫鬟明心专门来吩咐了，五姑娘这几日心情不大好，要做些清淡的东西。

眼瞅着鱼在锅里咕噜咕噜的煮着，眼珠子已经彻底吐出来，鱼汤也白得像拿牛奶一样，赶紧起锅，把鱼汤乘出来，至于这鱼嘛，当然不能是给小姐的。

很快羊脂一般的鱼汤表面结出了一层油衣，周婆子便细心的挑出来，活儿还没有做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

“诶，五姑娘的午膳呢，你们这些人可手脚麻利儿点，误了时辰可都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老婆子放下手里的银筷，转身弯腰笑着解释。

“是兰心姑娘来啦，您别急，五姑娘的饭啊，马上就好。”

兰心是大夫人分到姑娘房里的一品丫鬟，可不是她们这些做粗活的下人可以比的，打了招呼后，周老婆子又继续刚才的事。

兰心，也就是周家五小姐周婕湄的贴身丫鬟，用帕子捂着鼻子，皱着漂亮的眉头，嫌弃的打量着厨房的一切，明明再往里走一步，就会觉得暖和很多，却仍然站在离门边最近的位置上。

终于，鱼汤里的杂质已经彻底清除，用瓷勺舀到另一个碗里，再和其他膳食一起放进四层高的食盒。

做完这些，周老婆子一脸讨笑的拎起食盒走到兰心面前。

“辛苦兰心姑娘了，这大冷天的还亲自来一趟。”

兰心却并没有给周老婆子面子，嫌弃的看着被她握住的把手，转头吩咐自己带来的小丫鬟。

“你过来，拿着小姐的午膳跟我回去，可不许冒失，要是里面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从刚才起就站在门边的丫鬟这时候走了过来，伸出被冻的红通通的双手，从周老婆子手里接过食盒，单薄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一个披着秋装的人形木桩子一样，腰里袖子里都是空落落的。

“婆婆辛苦了。”

小丫鬟抽着红红的鼻子，低头向周老婆子道谢，那乖巧的模样惹人心疼，只是周老婆子还来不及说什么，那边的兰心就已经不耐烦了。

“和她废什么话，赶紧走，耽误了小姐用膳，就把你变卖了。”

一听到变卖这个词，小丫鬟的肩膀下意识的抖动了一下，让周老婆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兰心姑娘说的在理，你可要和兰心姑娘好好学着点，把小姐和姑娘都伺候好了。”

“奴，奴婢明白。”

小丫鬟也又怕又冻，说个话都带着颤音，最后在周老婆子慈祥的眼神中跟着兰心离开了满是油烟和尘嚣的厨房。

两个人一离开，周老婆子也不再佝偻着腰，把那条还热乎的鱼端起来往后门走，很快一条猫闻着味道就来了，周老婆子把鱼放到地上，蹲下去看着那只贪婪的猫独占整条鱼的吃相。

“吃吧，吃吧，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说着，又极具沧桑的笑了笑。

“周妈妈，您怎么又把鱼拿来喂这猫了啊，这上好的鱼，岂不是可惜了，就算主子们不吃，留给我们这些打杂的下人也可以啊！”

跟在周老婆子身边多年的丫鬟小翠见到周老婆子做这种暴殄天物的事，忍不住又开始说道起来。

小翠是三年前被买进府里，因为年龄小、长得又不讨喜就被分配到厨房这边来打杂，不过跟着周老婆子她的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和她一同进府的几个丫鬟，当初被分到各房里的，现在大都不在了。

“你这丫头，老婆子我又没有亏待你，你竟然还和猫抢吃的，那边锅里我给你留了一份，自己吃去吧。”

一听到有吃的，小翠里面笑眯眯的迈开腿往回跑，听见动静的周老婆子忍不住回头发笑，这丫头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

周老婆子原本不姓周，是被主子赐了家姓。厨房这些的许多事都是她一手在操持，丫鬟、小厮一般叫她一声周妈妈，年龄大一点的也会客气的叫她一声姐姐，除了某些个在主子面前得宠的大丫鬟会像刚才兰心那样对她颐指气使，不过这些事情她见得多了，也就懒得往心里去，这个家的大主子、小主子换了一波，最后留下的就是她和那个三尺灶台。

到了五姑娘的院子前，兰心停住脚，一直提着重重的食盒紧跟着她的小丫鬟差点直直的撞过去，好不容易停下脚，小丫鬟的背后又惊出了一层冷汗，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贴上了脊背，冻的人心口发凉。

“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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