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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鬼见愁（第1页）

“信使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苏家的几个护卫，一个老妈子。”王二虎在院子里喊道。

陈道打开了门，和王二虎一起往院中走去。只见苏小姐屋前，站着六个人，除了先前的两个护卫外，又来了四个。其中一个个子不高、短小精悍，大概三十几岁的汉子，正隔着门与苏小姐说话。“应该这个人是他们的头”陈道心里想。徐靖看到陈道走过来了，对那个人说了句什么。那个人转过身向陈道迎来，“陈大人，多亏出手相救，苏武谢过了。”这个人看上去非常精于事故。

陈道听他叫陈大人，连忙说不敢当。心里却想跟那个在匈奴牧羊的人一个名字，倒是好记。“我在县衙对面酒楼定了一桌席面，请周捕头、阮捕头、陈大人和这位兄弟一同喝酒”苏武抱拳对王二虎一礼。王二虎连忙回礼，听到有酒喝，他心里笑开了花。

“也请了阮捕头？”陈道不喜欢这个阴冷阴冷的人。

苏武说道“此次苏大人有信给岑县令，请岑县令派人把小姐护送至太原，并亲自点名要阮捕头率人护送。”。苏武没说，除了书信外，还有随着书信而来的五百两银子一并到了岑县令手上。

“谢苏大哥，我们兄弟晚上一定到。”

丑时二刻，临近县衙的靠窗单间里。阮捕头、周捕头、陈道、王二虎，还有苏武并一名新来的侍卫，正坐在桌边。桌上几个大盘子，一整只烧鸡、一盘猪头肉、一盘四喜丸子、一盘红烧肉、一条大鲤鱼、一盘花生米并几盘萝卜豆腐之类的素菜，再加两坛烧刀子。这些正是军汉、武夫门喜欢的菜肴。这样一席桌面在这样的中档酒楼，也要一两银子左右。要是在中午县城十字街附近的太白楼，大概要二两银子。不过去太白楼的也不会点这些粗菜了，二两银子可是一个边军一的月的名义饷银。王二虎强忍着口水，听着苏武的场面话。苏武说完一番感谢，拿出几锭银子。都是五两一锭的官银，每人两个。周捕头和陈道连忙推辞，王二虎两眼冒光，而阮捕头眼神阴冷的盯着自己的酒杯。苏武把银子一一塞到了众人的手中，大家也就接受了。因为阮捕头并没有在上次的战斗中出过力，所以王二虎不满的看了阮捕头一眼。正好精明的苏武看到了，却也没说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道出去方便。回来时，在楼梯口遇到了苏武。“陈大人可是奇怪为何我要给阮捕头银子？”看来，苏武是特意等陈道的。“阮捕头叫阮达。听名字像是个豪爽之人，其实是个十分有心机之辈。此人四十出头，干捕快这一行却将近三十年了。他父亲原先就是捕头，他十四岁就进了衙门当捕快，心狠手辣。十六岁时亲手抓到一个江洋大盗，这个大盗外号铁榔头，为人凶狠、对同伙仗义。那次在县郊附近，截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女眷，让丫环递信回去索要赎款。正好这户人家的一个丫环要卖给阮达的父亲做小妾，就告诉了阮家。阮达就冒充小斯和丫环一起去送赎款，听说是用那个丫环帮自己挡了一刀，抓获了铁榔头。为了尽快逼问其同伙的下落，阮捕头用刀切断了铁榔头的十个手指，两个耳朵，一个鼻子。正准备刺瞎铁榔头眼睛的时候，这个铁榔头受不了，招供了。他只带了两名相熟的捕快，摸进盗贼们的院子，杀了四个、抓了两个。听说跟他去的两名捕快，回去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而阮捕头从此得了一个外号——鬼见愁。而且几十年的捕快生涯，只要到了他手里的案子，鲜有不破的。这次我们来之前，搜集了代县的情况后，苏大人指定要他担任首领，负责护送的。”

陈道知道，这是苏武看出了自己对阮捕头的不满，给自己解释呢。自己原先只知道周捕头叫周子强，曾当过边兵，有些勇武，并不了解阮捕头。先前只是觉得阮捕头阴冷狡猾，不好相处，却没料到原来阮捕头有这样的经历。这就难怪周捕头在他面前吃瘪，苏大人对他青睐了。

两人上去同大家一起吃喝。初更十分，大家正吃到高兴处，阮捕头突然皱起了眉头，闪身到了窗户旁，这个窗户看得见县衙大门，这是苏武特意选的。大家一时都收了声音，却听见得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

“大概五六骑。”周捕头说道。

“不愧是当过边兵的人”陈道心里想，其实他也听出了马匹的数量。摸了摸怀里的寒铁匕首，陈道的心安定了不少。

“他们这个时候能进城，应该是有关防文书的。五六个人，如果是刺客就不会大摇大摆的骑马穿街。”阮捕头的分析让大家安定了不少。

随着马匹的渐渐接近，已经隐约可以看见马上的人穿着边军的服装。“是有福有财他们”王二虎兴奋的叫喊。“有福有财我们在这”喊了一句，他已经冲下楼去。看他从门口冲过去，那一头四骑停了下来。

远远的看见几人下马笑骂起来，一起朝酒楼走了过来。把马交给小二，几人上得楼来，对陈道称道“大人。”陈道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奇怪怎么左守备又派来四个人，那自己这个小队里没来的兄弟就剩三个了。估计也是得了银子，不得已派人应付一下。当下，介绍起自己的几个弟兄。“郭有财、郭有福、肖劲、蒙汉。”

郭有财、郭有福两兄弟是山东人，本来还有个哥哥，郭有禄。家里有几十亩田，还算能够温饱。可是一场登莱之乱，先是大哥死于孔有德的叛军，后是父母和妹妹死于明军。那年他们一个十四一个十二岁，无亲无故，田土也被乡绅吞没了。于是一路乞讨来到山西，想找自己的舅舅，结果舅舅没找到，却当了边军，一当就是五年。这兄弟二人一个谦和、一个精明滑头，遇事都不喜欢和人争斗，也很少和人拌嘴。只是每次有人说道孔有德时，神情愤恨异常。

肖劲，本是山阴县附近山区的猎户。陈道十四岁那年到守备所时，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他十八岁那年，家里被土匪抢了。他正在山中打猎，等他回家，只看见父母的尸体，却不见了妹子。他年幼就随父亲打猎，箭法比陈道好多了。拿步弓可射中五十步内的目标，骑行中可用马弓射中四十步左右目标。而陈道马上只能射中三十步左右的目标，还拉不满步弓。而且肖劲对山林十分熟悉，陈道就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打猎的本领，他们这个小队有了他们二人，也经常能吃到些荤腥。

蒙汉的名字是陈道给起的。蒙汉父亲是蒙古人，母亲是汉人。母亲是被父亲入寇时抢过去的，到他十二岁的时候，母亲死了，十四岁的时候父亲也战死。他叔叔接收了他家的牧场，可是却不想管他，借口他是汉人把他赶了出来。算是给了他一匹马，他是靠喝这匹母马的马奶坚持到了边墙的关口。守城的士兵看他像蒙古人，本来要抓他。他编了个瞎话，说自己是小时候就被抓到蒙古的汉人。因为他会说汉语，士兵们没收了他的马匹后就放了他。他继续往南，到了山阴快饿死了，不得已投了军。因为长得像蒙古人，在山阴守备所里大家都不喜欢他，把他安排到伙房呆了三年。是陈道当了什长以后，看他弓马娴熟，把他要了过来，一试之下他的箭术还在肖劲之上。他感谢陈道，对陈道说了自己的身世，陈道就给他改了个名字——蒙汉。

“郭有财、郭有福、肖劲、蒙汉。”边说边指了一下这几个同伴，陈道就算是介绍给了在座的众人。苏武看到王二虎跑下去的时候，就吩咐小二把几样荤菜再上一份。到菜重新上来，笑着说“今天酒菜管够，各位尽管吃喝。”。

一席酒只吃到二更天才散。几个人醉醺醺的回到县衙，把马牵到马廊时，陈道看着自己那匹七岁的“奔驰”油光水滑的黑毛时，回想起了自己给这匹马起名字时大家的诧异。“从来没有谁把马的名字起得这么难听”，这是左守备的话。

陈道回到门房，心里沉甸甸的。因为他询问了来的肖劲：左守备知不知道死了两个兄弟，还有为什么不派伍长邱大海来。肖劲回答说左守备知道死了两个人，但自己不知道为何不派邱大海来。陈道知道苏同知派来了这么多人，又央左守备派来更多的军士，还点名要求号称“鬼见愁”的阮捕头作为护送队伍的首领。只怕是因为后面的路途，会比之前的更加凶险。陈道也知道，左守备不派邱大海来，是因为他也不确定陈道能不能活着回去。陈道的这个小队是山阴守备所仅有的两个斥候小队之一，左守备不愿意舍进去一整个小队。

“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去，不知道我能不能带着兄弟们一起回去。”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陈道边摸着怀中的玄铁匕首，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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