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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朔已经在宣政殿,将未曾查阅的奏折分门别类,军情一摞子、民政一摞子、琐事一摞子、弹劾又是一摞子,若是那些文官知晓长朔能随便翻阅奏折,是否还会满腔义愤,用“恣意狂妄”一词来形容他。
皇帝进了西配殿,见到长朔并不意外:“给如意请脉的御医怎么说?”
长朔捏着袖边,开始研朱砂墨:“郡主生辰那日多喝了几杯,头晕是宿醉反应,陈御医开的药皆为宁神安眠之用。”
皇帝坐在紫檀雕龙纹宽椅上,看着眼前整齐的奏折没有说话。
长朔手上打着圈,缓缓道:“臣后来还去了徽国公府见了德阳郡主。”
皇帝随意拿起一本奏折,问:“德阳她身子好么?”
“身体尚可,依旧清瘦。”长朔将细节道与皇上听,“孃孃看到臣手中的笛子笑言,竟是落在臣这里。后来又见穗子旧了,还帮臣重新做了枚平安结。”说着将原先紫色的如意结平整地放在御案上。
皇帝拿起来,目光很是柔和:“那时候她还只是六局的女官。”皇帝沉默一会儿,带了些期冀地问,“她没说旁的?”
长朔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奢望,只将漠北边关报平安的折子递过去,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孃孃言语中似是想念大公子。”
皇帝微微颔首:“你稍后拟旨传喻南砚回长安,端阳节前怕是来不及了,得寻个好由头。”不能显得太过刻意。
长朔微垂的睫毛叠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下个月二皇子虚二十,可行弱冠之礼。”他顿了顿似是犹疑,“孃孃依然不愿见娴贵妃,已经好些年了。依稀记得臣未进宫前,孃孃和娴贵妃情同姐妹。”
皇帝的眉头皱在一起,半晌后才做了决定:“便以封王典礼,召喻南砚回来观礼。老二、老三皆封郡王,先让宗人府拟些封号呈上来。”他眼中有些碎芒,隐在庄严的表情后面,看不清其真实想法,“静园世子要不要一同沾光——晋王?”
朱砂好似磨得过于浓稠,长朔又从青玉水丞里添了些水,不卑不亢道:“若要晋封,依祖制必是亲王,世子辈分小亦年少,总不能在封号上便压了两位皇子。”他说的圆滑,表明亲王封号不是自己张口说来的,而是先帝定的规矩,“再者,内侍局又从未短缺过静园的用度。”
皇帝好似也认同他的说法,眉头缓缓舒展开:“等下再将喻东陶的名字添到御侍备选名单上。”
“诺。”长朔放下朱砂墨条,将砚台往皇帝那边推了半尺距离,“皇上想到御侍考题了么?”
皇帝言语间有些犹豫:“朕在想,让谁做御侍比较合适。如意一早就呈报自己的名字,又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虽然嘴上没说,朕觉得她还是渴望的。既然她想做御侍,便依她吧。”说着,皇帝从御案上抽出一本手绘的《布政司分布图》,“明日将这个送去给如意,不必说是朕的意思。”
“遵旨。”长朔依旧安然自若。
·
临到如意出宫时已近申正,宫里弥漫着蔷薇的香味,阳光落在她的金钗上熠熠生辉,流苏随她略为欢快的步伐而摆动,看起来心情很好。
到了光顺门,麦冬站在马舆边有些奇怪:“方才奴婢过来的时候,有个叫魏扶川的锦衣卫候在这里,他见郡主没来就告诉奴婢,说会在光范门处等郡主。”并不是魏家父子急功近利,这本就是魏同知一贯令行禁止的作风,魏扶川自然言听计从。
估摸着魏扶川也是等候多时,如意吩咐舆夫道:“慢些驾车,在光范门处停一下。”她搭着麦冬的手踩着条凳上了马舆,并未放下帷裳,可以清楚地看见前面的一切。
两马并驾齐驱,麦冬步行跟随,舆夫没有甩鞭子,只用缰绳控制速度,不急不缓的像是闲逛。
往前穿过昭庆门,不一会儿便到了光范门。魏扶川对如意抱拳道:“属下魏扶川领命保护郡主。”
如意和颜悦色道:“有劳魏卿。”
魏扶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属下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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