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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这杜夫子是南荣公子的授业恩师,但也只是面上的,倘若真算起来,南荣公子却是杜夫子要效忠的少主,所以,南荣公子的话,杜夫子是绝对不敢违背的。
“我们云麓书院的名声,决不能因一个徐明升而毁于一旦。”南荣公子走到沈轻虞的身旁停下,态度坚决,丝毫不给杜夫子留半分面子,他的淡淡目光扫过在场的几十个学子,指着其中一个学子道,“你,背一下学规。”
被南荣公子点到名的学子,受宠若惊,那可是他最敬重的南荣师兄,他不是在做梦吧,宛如谪仙的南荣师兄在跟他讲话。
“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见善从之,闻义则服;温柔孝悌,毋骄恃力;志毋虚邪,行必正直;游居有常,必就有德;夙兴夜寐,衣带必饰;朝益暮习,小心翼翼;一此不解,是谓学则……”蓝衫长袍的书生,战战兢兢地开始背诵起来。
云麓书院的学子,一般着蓝衫长袍,但若是举人身份的,便是青衫,萧青野连秀才都算不上,故而,他的衣着很随便,而南荣晏是不参加科举,再加之他钟爱白色,也就没有穿书院规定的衣着。
整个讲堂内寂静,唯有那书生怯弱的背诵声,断断续续的,却是一字不差。
而那书生背到最后,在场的所有学子都垂了头,尤其是那几个为徐明升说话的学子,更是羞愧地无地自容。
读书之人,骨子里是清高的,不容一丝污浊。
但徐明升刚刚的言行,倒不是徐明升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而是他一个读书人,言不由衷,有损他一个读书人的骨气。
徐明升额上冒冷汗,从南荣公子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害怕了,那一袭白衣的南荣晏,无论是家世,还是才华,皆远在他之上,即便他心里再不愿承认,这也是一个铁铮铮的事实,无法改变。
“南荣师兄,我们可是同窗,那沈子清不过是个外人,他这是在挑拨我们师兄弟的情谊啊,你不能上他的当!”徐明升急了,不停地抹着额上的汗。
“她不是外人。”南荣公子面色一冷。
而南荣晏话音刚落,沈轻虞就看到一旁的梁衍修一脸暧昧地盯着她瞧,沈轻虞就算再迟钝,这时也终于明白,这梁衍修八成也知道了她的身份,梁家与南荣家是姻亲,梁衍修与南荣晏是表兄弟,只是这对表兄弟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不过,以南荣晏这般的性子,这世上应该也没几个人敢靠近他吧。
杜夫子长叹道:“明升,以你的才华,无论到哪个书院,都会留下你的。”
南荣晏一向不插手书院的事,今日却为了一个沈子清破了例,这沈子清,到底是何方神圣?
“徐师弟,你也不必灰心,据说那沈家现在是皇商了,你就赶紧下山,投奔你未来岳丈大人好了,日后赚个钵满盆丰的,再让你岳丈大人给你捐个官,可比你自己读书考功名强多了。”
梁衍修好心地建议道:“在下还是那句话,你若是要娶沈家之女,就把沈家二小姐娶了吧,她现在可是名动江南的才女,你娶了她,就是沈家嫡小姐的姑爷,这笔买卖不亏啊。”
徐明升是沈家的姑爷?
南荣晏皱了眉,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微微变色。
梁衍修暗中幸灾乐祸,南荣子予,你也会动怒啊,我还以为你真修道成仙,无悲无喜了呢。
又不是她想嫁给徐明升,这事沈家那已故老太爷定下的,她有什么办法,沈轻虞心中委屈,避过南荣晏投来的略带质问的视线,并狠狠地瞪了梁衍修一眼,还是个读书人呢,依她看,这梁衍修就是个奸商,还是那种看似温雅无害,却专门喜欢无事生非的奸商。
与南荣公子相比,徐明升自然是微不足道了,在场的那些学子,谁都没有再出来为徐明升说一句话,毕竟连夫子都站在南荣师兄这一边,他们何必为了一个徐明升,而得罪夫子,得罪南荣家。
“沈子清,今日你害我被逐出师门,我绝不会放过你!”徐明升起身,阴狠地盯着沈轻虞,若不是这个苏子请,他怎么会如此狼狈,老师前几日都跟他说了,今年年底巡抚大人来视学的时候,就引荐他见巡抚大人,现在,全被这个沈子清给毁了。
沈轻虞打了个寒颤,心里忽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徐明升离开云麓书院,接下来,必定会上沈家提亲,他若见到大姐的倾城之貌,对大姐倾心算好,但若听了梁衍修的话,再加柳姨娘她们一挑拨,死咬住她不放,她就算最后摆脱了徐明升,也会给南荣公子招来强抢人妻的骂名。
“学生就此辞别老师,多谢老师往日对学生的教诲。今日学生虽离开了云麓书院,但在学生心里,会永远记得自己是云麓书院的学生,也会永远记得老师的尊尊教导,日后为人处世,必定谨言慎行,绝不会辱没老师您的声名。”徐明升心中虽气愤难平,但也知道得罪云麓书院,得罪南荣公子,与他没什么好处。
而且他到别的书院读书,若拿着杜夫子的举荐信,一样可以得到别的书院夫子的看重,徐明升权衡得失,就更不会与杜夫子撕了脸面,而他的这一恭敬行礼,使得杜夫子对徐明升愈加心存愧意,也认为南荣公子的今日之举,有失他谪仙的身份。
“去吧。”杜夫子叹息。
霍夫子也是一脸惋惜,徐明升到底是一个人才,假以时日,必能金榜题名,为云麓书院再添荣耀,真是可惜了啊。
“沈子清,我们后会有期!”徐明升是被赶出云麓书院,而且还是当着他那些同窗的面,这于他而言,就是奇耻大辱,因此,临走前,他看着沈轻虞的眼中泛着凶光,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更像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带着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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